二人进了院落,只见四下漆黑一片,阴风飒然。石敢当朗声道:魁首何在?石憨子特来讨教!一声既出,震得窗纸沙沙作响。过了许久,里面却无动静。
只见大行走到一间屋前,掏出铜钥,轻轻打开房门,蹑足而入。石敢当站在门外,猛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悚然一惊:难道众僧把他囚在这里?突然间眼前一亮,大行已划着火摺,点燃了一盏油灯。这一来却不打紧,房内立刻传出号呼怪叫之声,声音惨厉刺耳,如夜兽失惊。
石敢当心神微乱,大喝道:魁首休使伎俩!大丈夫光明磊落,便请现身一斗!只听里面号呼声汇成一片,人影惊窜,忽大忽小。石敢当不明虚实,心道:屋内既有这多帮手,俺只在院中应变。
大行见他全神戒备,走出门道:施主不要误会,进来一看便知。石敢当听那声音愈发不祥,冷笑道:窃名丑类,以为俺会怕他么!壮起虎胆,大步走进房来。猝见长影一闪,一人疾扑而至。石敢当略一抬手,击在来人肩头。这人僵直倒地,手脚抽搐,如中风邪。石敢当惟恐有诈,猛将此人踢起,撞上墙壁。室内一阵大乱,有数人抱头呼道:七侯饶命!七侯饶命!语带哭音,惊恐之极。
石敢当诧然四顾,却见室内甚是宽敞,里面摆放了不少禅床,其上褥衾凌乱。他借昏灯细看,但见影乱人斜,满室竟有二十余僧,个个情态不常:或大呼小叫,旋奔不止;或缩在角落,掩面嚎泣;或赤体狂笑,就地翻滚;或呆坐如痴,状同死物。更有几人面带温馨,交相搂抱,宛转万状,极尽缠绵。
石敢当直看得目瞪口呆,委实难以置信。大行打个唉声道:施主观此一幕,是否心惊?石敢当强自镇定道:众人何故如此?大行苦笑道:还不是拜七侯所赐。石敢当耸眉道:难道众人是被魁首所伤,乱了神志?大行摇头道:这些人艺业未精,哪配与七侯动手?他们都是被吓疯的。
石敢当惊道:此话当真!大行眼望众僧怪状连连,如在梦魇,不觉垂泪道:我少林与人为善,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老衲引祸入门,大罪难宽,他为何还要让我活着?石敢当道:到底出了何事?还请大师赐告。
大行任泪水流淌,痛声道:上月老衲得方丈法旨,将七侯请到少林。依方丈之意,本是要留他在寺,避一避风头。可众人万难想到,他竟会毒害方丈,借酒行凶。当时天王殿上有许多僧人,都被他恶行激怒,有几人口不择言,气头上说了些揭短的话。谁想七侯狂怒失心,竟将大智师兄以下八十余僧尽数杀害,连达摩堂、戒律院的几十位长老,也无一幸免。总算他念着交情,没杀了老衲,但由此可见他并非真醉,更令老衲心痛欲绝!
石敢当瞳孔骤缩,随之生疑道:贵寺拳法精深,宗正天下。他仅凭一己之力,怎能杀死这多好手?大行苦苦一笑道:施主有所不知。实则七侯之技,早已由术入道,由道而达神通。种种异能,言之难尽。老衲若非亲眼目睹,也是万难相信。
石敢当道:大师既在殿内,自然看到他行凶杀人。弟子欲知其况。大行神色一黯道:是时老衲眼见出事,正要上前劝解,不料七侯却先将老衲击昏。待老衲醒转,便见满殿尸横,生者则狂呼乱叫,屎溺失禁。这其间必有极骇人的景象,幸而老衲不曾看到,否则现在也与他们一般了。
石敢当只觉掌心潮湿,稳了稳神道:大师由昏至醒,约有多久?大行面露茫然道:老衲自觉眨眼即醒,可殿上死尸散卧,并无一人流血,显非重手所杀。照说七侯手段再高,也难瞬息灭众。此事恐另有隐秘,老衲百思不解。
石敢当惊愕莫名,忽向一人走去。那人是个胖大和尚,此刻呆坐禅床,正在沉思。石敢当到在床边,俯身道:和尚,俺来问你:魁首是怎样杀了众人?那胖大和尚闻言,突然大笑起来,一掌拍在床头,大叫道:七侯,你看我这-龟背功-如何?大和尚没你传授,也想通了!大叫声中,那禅床猛然塌陷,掌力之强,实属罕见。
石敢当心头一颤:此人犹被吓疯,那些死去的僧人,岂不更为了得?魁首又不是神仙,怎能杀个干净?莫非和尚们连环布局,犹在骗俺?眼见一僧蹲在角落,突至其侧。那僧人瘦骨嶙峋,一脸诡秘,正自掐指测算。石敢当疑情更盛,出掌按上其肩。那僧人扑通坐倒,欢声道:是了!七侯活不过今天了!他是二月二龙抬头的生日,八月十五正是死期。我告诉方丈去,让他老人家也欢喜欢喜!说着便要起身。石敢当五指微扣,拿在他锁骨之上,稍一用力,骨缝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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