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仲来到唐州,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精壮男子全部编入军中,声势徒然涨大了好几倍,总数竟达万人以上。
燕怀仙极不同意师兄的做法,桑仲却瞪着眼睛道:“要不然你想叫他们干什么?跟着我,至少有得吃!”
身处天下大乱,往日秩序荡然无存,不论军民都完全不知该听命于谁的时局之中,“至少有得吃”似乎是仅存的铁律。燕怀仙也不得不承认桑仲确实有他的一套,附近居民准备过冬的粮食,在他连哄带骗带强迫的手段下,全都进了“桑家军”的肚皮。
但当桑仲竟和驻扎在桐柏附近的另一支人马互斗起来的时候,燕怀仙终于感到彻底的绝望。
那支人马的首领昔日也是“宋江三十六”之一,大名鼎鼎的“一直撞”董平。他比桑仲先一步来到此处,也裹胁了不少良民为兵。起初双方相安无事,但日子一久,嫌隙渐增,竟都有点上起火来。
燕怀仙几次劝道:“你搞你的,他搞他的,有啥争头?”
岂知桑仲若为官家之事,一向滑头滑脑,不肯尽力;一旦要替自己作用打算,却简直有如一头蛮牛,不肯让任何人横阻于自己之前。恰有那名列“宋江三十六”之末的“一丈青”李横,因与董平闹意见,竟背了昔日兄弟来投桑仲,具言董平军中虚实,桑仲乃决意出兵。
那董平手使双鎗,也非省油之灯,双方拚战了几回,各有胜负。燕怀仙再也按捺不住,向桑仲道:“怎地又搞起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勾当?这可不是为了要吃饱肚子了吧?”
桑仲红涨脸皮,嚷嚷:“打走了他,咱们不就可以吃得更饱一点?五郎,你莫啰皂,我桑仲决非久居人下之辈,非要趁着这机会,搞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不可!”
燕怀仙一剎那间,又在他身上看见了史斌、大树道长,甚至师父叶带刀的影子,心知再劝也是无用,乃于十月中旬怀着无限欷歔,离了唐州,径奔南来。路上闻得耶律马五兵指和州,心中不禁挂念龚楫安危,连忙日夜兼程赶来,正好在“卧梅岭”下撞着龚家庄全庄上下痛击金兵。
龚楫听完了桑仲之事,也不由得叹息不已。“桑老二一直恋慕权势,不料竟这般走火入魔,师父若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燕怀仙不敢再说,胡乱搪塞过去。
龚楫又道:“‘翻江豹子’张四哥自前年年底返回梁山泊之后,号召水泊义士共抗金兵,后来率队辗转南下,在白马、樊梁等湖立水寨,屡胜金兵。前不久听得人说,朝廷已借补他为武功大夫。四哥平日不爱说话,其实脑筋比谁都清楚,不伸手则已,一伸手必抓在蛇的七寸上。像桑老二这般乱搞,那成呢?”
燕怀仙闻得张荣扬名立万,威震淮东,心中自是欣喜,留在龚家庄住了几天,龚楫派人探知金国四太子兀朮已从马家渡过江,耶律马五则在新塘筑堡,遏绝濡须之路。
龚楫道:“濡须山与七宝山对峙,中为石梁,凿石而通濡须水,连贯巢湖、大江,最为控扼险要。三国时,曹操、孙权曾大战于此,孙权筑濡须坞,又命诸葛恪作大提,连结二山,以拒魏兵。如今敌人占据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江南危矣!”
当天便号召乡人共逐金兵。龚家在和州素有名望,日前杀得金兵先锋片甲不留,更令大家雀跃感愤。龚楫登高振臂一呼,竟得三十多人,乃趁夜出袭,掩至金兵新筑堡下。
燕怀仙纵上城头,挥动钢刀,一路杀去,行不出三十步,杀了守城金兵一十七名,新开堡门,放入和州民兵。
堡内金兵兀自酣睡,仓卒惊起,先乱成一团。两名千户尚未完全清醒,人头便已落地,其余金兵更是奔窜无地,统统都做了刀下亡魂。
众人因这场胜仗来得轻松,不免懈怠,大笑大闹,又有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两大坛酒,竟当场开封痛饮。
燕怀仙向龚楫道:“耶律马五大军不在此处,叫他们先别乐呼,天亮后必定还有恶战。”
龚楫连忙喝止大家,怎奈这群乌合之众,易集难制,有勇乏谋,全无战阵经验,除了龚家庄人之外,其余人众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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