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贵更觉着莫名其妙,随着吕万能走出了屋。吕万能却对他跟那‘一撮毛’史老板说了一套话,还是悄声说的:“我告诉你们二位一件事,这是我看出来的,这里的大人辅侯爷,看中你们的杨锦官跟谢琴官了。可还不知道待会要选中那一个,也许把他们两个全都选中,永远留在这儿叫他们天天给唱;省得净听女孩子的戏,没意思。这也是一件喜事,辅大人留下的人不能白留,至少也得送给你们百八十两的银子或是金子。”
“不过你们得嘱咐你们的徒弟,如若收在这儿,第一要紧的是守身如玉,别拈花惹草。不单对小姐、姨太太们,千万不可多看一眼;就连这里的丫嬛,和我的这几个女徒弟,千万也少亲近。因为连我也不晓得那一个是辅大人的人,那一个是辅少爷的人,将倘若惹出事来,你们还都跑不了。这你们千万要嘱咐嘱咐你们的徒弟!”
史老板一听,大觉着为难,因为杨锦官是他戏班里的台柱子,,他就指着杨锦官吃饭,若是被辅大人留在这儿,就是一次能够赏许多的银子,可也不合账呀!所以他虽然没言语,可是发起愁来了。吴三贵虽然也有点舍不得谢琴似的,可是辅大人真要留下他,却也是没有法子,得到一笔钱,还可以补一补亏空;要是再留着谢琴,结果再盪上一场罣误官司,那才叫人财两空呢!因此,他就连声答应着:“是,是,是!……”
而这时由廊子那边走来了才下场的女伶,同时那‘十一太子’辅豹也跟着来了。那冉青云却自月亮门外,顺着廊子急匆匆的走到,他们先后全进扮戏房里去了。史老板跟吴三贵也要再进那屋,吕万能却说:“你们就还到前院照料你们的班子去吧!把你们两个班里的台柱子现在都提到这儿来伺候大人来啦!恐怕在那边听戏的一些位老爷们,要大不高兴吧?”
史老板摇摇头说:“那倒不要紧!只是……”他摸着他腮的那一撮毛,发着愁说:“只是,我们的锦官,还是别叫留在这里才好,因为他快娶媳妇啦!”
吕万能笑着说:“我刚才不过是那么说呀!真叫辅大人留,辅大人还许不单不肯留,更得生大气。因为这全屋,别看今天热闹,平常是三尺童子非呼唤便不得入内;要不然家里养戏班,也不专养些女戏子;教戏的、吹笛的、打鼓的,全都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得啦!你们二位放心,刚才那些话,是我的瞎猜。”
他随又悄声说:“今天还不定要出什么事啦!虽说是辅大人喜庆的日子,可是他不见客,拜寿的人也只冲着大厅挂着的那幅湘绣的老寿星磕头,连戴红顶子的大官来了,他老人家都没有亲自接见,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前两天这屋里出的那件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那件事有多么怪呀?要不是圣上天恩浩荡,这儿连家都许抄啦,你们没看见飞钩伍降龙在这儿乱走乱串,就像猫儿要找耗子似的……”
正说到这里,刚才的那两个人,才从扮戏房里出来,而飞钩伍降龙又大摇大摆的由戏台那边走过来了。吕万能赶紧中止谈话,又??了??嘴,吴三贵吓得又面色苍白,这才与一撮毛的史老板一同走出月亮门,各自去照料各自的戏班。
扮戏房里真热闹,谢琴跟那柳莺官坐在一条‘二人凳’上面对面的说他们蝴蝶杯的戏词儿。谢琴是一本正经,可是莺官却不住一阵一阵的脸红,并时时低着头含羞的笑。‘十一太子’辅豹辅少爷,进到里间胡闹了一阵子,就出来拿大眼瞪着谢琴,谢琴也不理他;他同时又瞪柳莺官,莺官也不敢再笑了,并露出有些恐慌似的。吕万能也进到屋里来,他对辅豹倒不怎样客气,却亲自给冉青云搬凳儿,并说:“冉少爷请坐吧!我们正忙着呢,待会请你听秦腔。”
冉青云说:“你们忙着吧!不要客气,我只在这儿站着看一会儿就走。”遂就伸手去拉辅豹说:“这里地方窄,不要再这儿搅人家啦,走!等他们预备好了戏,我们一定看得着。”
辅豹却不让他拉,并且发横着说:“你管得着我吗?我不爱看台上的戏,专爱看屋里的戏,待会,还要看房上的戏呢!”
冉青云却也怒声的说:“你胡说什么?你也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多么招人笑话?”辅豹瞪着眼说:“谁敢笑我?我就掰下他的脑袋来。要不然,我就叫伍降龙,一钩钩住他,就绑到衙门,谁敢笑我?这里的人都是我们买的,就是有外来的,那他*的只要敢笑我,我就要他的那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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