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彬说道:“爹说老,老的是斑白的鬓发,老的是额上的皱纹。爹手中的剑,腿上的功力,永远不老。”
赵雨昂大笑说道:“天下哪有不老的江湖客,仲彬!这次你的奉承话可说错了。”
赵仲彬说道:“爹!你看太阳刚起山,山上真是荫凉无比。趁着这时候,我跟爹跑一程可好?”
“怎么?要跟爹较量脚力?”
“儿子哪里敢跟爹较量,只是借这个机会,证明爹是一位不老的剑神!”
“哈!哈!哈!”
“当然要儿子占先一段路,爹!我们回头见!”
赵仲彬窜身而起,一个起落,冲出一丈开外,只见他刚一沾地,便又弹身而起,全力展开“陆地飞腾术”,向山上飞奔而去。
山路本无径,而且松林竹丛,长得异常茂密,一转眼间,赵仲彬立即消失在山径尽头。
赵雨昂不觉得笑了笑,他能领略到儿子用来激起二十年前无敌剑神的雄心,孩子大了,已经懂得迂回地表现孝思,那还真是值得人安慰的。
赵雨昂并没有施展功力,跟在后面追赶下去,他依然是缓缓地信步而行。
他相信孩子在发泄一阵精力之后,会兴高采烈地在前面某一个地方等着他,然后父子二人携手哈哈大笑一阵,为登莫干之行,留下一段有趣的回忆。
莫干山的山路无痕,但是并不难行,夹道的浓荫,修竹多于松杉,初起的朝阳只能偶尔从林隙中,筛下一点金黄。沿途偶有露珠跌落脸上,清心醒脾,令人浑然忘却山林之外还有滚滚红尘。难怪古来有句:“自古名山僧侣多。”能够寄迹山林,松涛竹潮,白云盈袖,到这个时候,即使不落发为僧,也悠然做一个世外无羁之人。
赵雨昂这种人,成名过、风光过、急流勇退隐居过,如此以望五之年,又要仗剑江湖,可见得人生的际遇,是很难预料的。
一路想来,脚下走得很快,再回头时,不觉间已身陷一片绿海,莫干山下,晨雾迷潆已经看不清楚来路了。
赵雨昂再转几个弯路,愈登愈陡,忽然耳畔隐隐响起轰隆雷声。加快脚步,循声踅进右边,刚一转过一堵石壁,但见一股飞泉,从数十丈悬崖,倾泻而下,匹练凌空,直落潭底,溅起如烟似雾的水气,响起如雷怒吼的声音,气势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在飞瀑之旁,一堵大石上,镌刻着“剑池”两个大字。
想当年干将、莫邪夫妇二人,在此地设炉铸剑,熬去岁月经年,终于铸成名剑,辉映千秋。如今,有剑神之名的赵雨昂,临崖面对剑池,不禁发思古之幽情。
低回良久,赵雨昂忽然想起:“仲彬呢?已经有这么长的一段路程了,他应该在此地等我才对。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莫非……”
惊觉一生,不由地一身冷汗。
他立即撤步回身,离开剑池,循着隐约可寻的山径,直奔上去。
山径是曲折的,赵雨昂走得很快,大约又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阳光已经逐渐升起,仍然看不到赵仲彬的人影,但是,他在穿过一丛密植的竹林之后,迎面见到一株奇异的竹子。
这株竹子长得有大海碗的粗细,却是十分弯曲,不像一般竹子都是笔直挺拔的。这株竹子有人用刀刻了三个大字:“九曲坳”。
赵雨昂停住了脚步,稳住心情,调整了呼吸,他在暗暗地告诉自己:“赵雨昂!你离开江湖太久了,你的警觉已经不够了!你不该在这样一个陌生而复杂的山里,跟孩子比什么脚力,眼前仲彬分明已经落进别人的圈套,你还在思忖什么,赶紧去寻找,要运用最冷静的心思,去寻找!去寻找!”
他回顾一下,除了习习微风所引发的沙沙竹潮,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他没有再迟疑,迈开大步,走进了九曲坳。
九曲坳与方才的地方,有显著的不同。几乎没有一棵其他的树,全部都是又粗又高的竹子,幽篁蔽日,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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