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禅机(164)

2025-10-09 评论

    一国之主的天元在理政治国、任用朝臣之上如此反复无常,伽罗和杨坚俱有了不祥预感:天元祖宗余泽渐涸,前世余德亦蚀尽,只怕恶孽满盈,必生奇祸。

    两人既已勘破世事,便开始,眼下无论顾虑伴君如虎之险,还是忧惧王权动荡之祸,应该仍旧远离朝廷京畿、外戍一方,方是避祸全身的上上策……

    杨坚邀郑译来府上小客厅相商未来。杨坚与郑译抵膝握手,诚心相诉:“贤弟,你我兄弟相知相敬数十载,贤弟面前,勿须讳言:你我效忠周室,可谓备展诚节!然多年以来却屡遭猜忌谄害,每每念及,颇是寒心!为臣若此,情何以赖?我近日旁观,天元相寿恐殆不久!眼下朝廷已无固本之基。尉迟迥贵为勋戚,叔侄拥兵数十州,社稷一旦有难,必先起乱。司马消难反覆无常之徒,却也自认非池中之物,朝廷一有异常,动变亦在俄顷之间……”

    “……据此种种,你我兄弟为保全身家之计,当以乱中守诚,静处待变为上。须眉丈夫若保疆为国,靖难救民,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绝无悔憾。然今仕途凶险,朝堂诡谲,兄既为后父,众目睽睽,稍有不测必首当其害!非是贪生,实为不值!为兄揣度,无论避嫌还是自保,还是暂离京师是非之地的好,烦请贤弟能在陛下面前斡旋成全。至于出藩方位,为兄对南方兵备谙熟,远戍南疆更合心意。”

    郑译原以为杨坚乃陛下岳父,与陛下之间虽有误会,毕竟还是一家人。因而,平时诸多心事并不敢倾心相诉。没料到,杨坚对自己如此直叙胸臆,不觉也以实情相诉:“随公一番话,竟使弟如醍醐灌顶!不独随公有不测之虞,兄弟并朝廷内外诸官,其实人人俱有此虑。皆感时下进退维谷。弟这段日子如兄一样,也是辗转难眠、忧心忡忡。天元性情骤变,与往日非同一人,视文武百官甚至左右腹心,竟如家奴,杖策辱骂随心所欲。伴侍左右,战战兢兢,惶惧不可终日。唯恐变遭不测之祸。随公离京出彀之计,实乃保全身家之上上策。随公若能出京,弟也有一求:请偕弟一同前往,使弟也能暂避一时凶险,不知意下何如?”

    杨坚说:“若得贤弟为军前谋师,为兄可谓如虎添翼啊!”

    两人商定之后,郑译寻机奏禀宣帝:“陛下,江陵一带,自王轨、宇文亮伏罪,兵备始嫌虚弱。南朝已知大周必定攻伐,故而已在长江南岸一带大肆打造舟船、操练水兵,欲先发制人,重新夺回江陵。江陵乃兵家重地,一旦失去,等于为南朝开了个大门。请陛下引起警觉,对南方加强兵备。”

    宣帝闻言果然大吃一惊,急忙询问:“以郑大夫之见,朕增派谁前往戍备,可保无虞?”

    郑译道:“于翼年岁已大,韦孝宽虽一向忠勇,与陛下却少有旧恩。若论武略又一向效命陛下者,臣以为当属随公。且随公父子一向戍守南方,对南朝兵备民俗,并水师兵略一向详察谙熟,南朝若知朝廷诏随公镇守江北,必不敢轻动。”

    宣帝点头深以为然。

    郑译又道:“陛下,臣往日因不谙军事,曾为他人轻蔑并连累陛下有吐谷浑无功而返之辱。至今也未有武功,陛下诏命随公南戍,臣恳求陛下诏敕臣与随公同行南下,使臣既可实习兵事,也可亲历战争,以武功服人心。如此,也不负陛下多年扶植之恩。”

    宣帝当即准奏并命内史下诏:以上柱国、大前疑、随国公杨坚为扬州总管并总揽诸州军事,守备异常,操练水军,筹备并统领伐陈诸军事,并诏沛国公、上大夫郑译随同监军……

    接诏后,伽罗忍着与夫君重新远离的忧伤,开始为夫君打点远戍的衣物行装并干粮日用等物起来。虽满腹惆怅,想到毕竟可以躲得意外灾祸时,暗暗松下一口气。

    没想到,刚刚接到诏任杨坚为扬州总管的第三天,随国府还未来得及为杨坚备齐诸多远行的杂物行装,一份新的诏书又发到随公府来了。

    原来,这年仲夏刚到,天气便骤然酷热异常起来。身子有病的宣帝觉得宫中闷热难耐,便命左右备驾,赶到京郊的天兴宫避暑度夏。

    因路途暑热,旅中又一路的颠簸之苦,车辇刚刚赶到天兴宫,宣帝便觉得喉咙肿痛,腹如刀搅。虽当即服了药汤,却是一点也不见缓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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