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型上司?帮你成长?纾解情绪?
楚鸿打出三个问号,可贺一言的眼神又实在真挚。
“嗯……和KOL的联络,偶尔会有点心累。困难倒没有很多难解决的,事情有点多。”楚鸿咬咬下唇,“贺总监,您不会要求我在这种情况下,还神采奕奕地上班吧。”
贺一言抬手:“那没有。”
咖啡出餐了,搞了半天就是焦糖玛奇朵,神特么普罗帕酮,好甜好甜……他还是喜欢黑咖加柠檬。
贺一言喝的卡布奇诺,一口之后唇上留下奶泡,他抽出一张纸,由中指按着擦过。
五指微分,骨节分明,却不见过分突兀的棱角。
楚鸿的目光顺着那纸到垃圾桶,又回到贺一言脸上,他端起“普罗帕酮”喝了一大口,甜到发腻。
贺一言:“我不喜欢陌拜,所以一开始做的MA(医学顾问)。带我的是个德国人,他要我每三个月汇报一次对工作的体会,有没有得到来自外界的认可,有没有被要求做不擅长的工作,工作和回报的匹配度符合自己的预期吗?”
“通常这些谈话发生在非正式交流中,一杯咖啡的时间。如果做着一份和自己的价值观不相符的工作,那还是挺痛苦的。”
“楚鸿,我非常认可你的能力,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会是个优秀的MSL。新药成长期是有些累,医学部的工作有时候也得不到其他部门的理解,这我都知道。”
“如果你是喜欢这份工作,愿意长久做下去的话,希望你能消解掉负面的情绪,尽快在工作中找到价值感。我期待和你共同实现一些意义。”
楚鸿拿着咖啡目瞪口呆:“贺总监,您很久没有说这么长的话了吧。”
贺一言皱眉:“呃,你……”
“好好好,不开玩笑,”楚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焦糖玛奇朵暖暖的,莫名变柔软了。
楚鸿拿出白藏给的剧场门票,推到贺一言面前:“贺总监,你要不要去听这个,白藏的脱口秀。”
贺一言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抬眸:“你在邀请我一起?”
“啊……?是,是的吧。”楚鸿眨眨眼,“我有点好奇您跟白医生到底有什么矛盾,我听说是他的性向吓走了一个MSL……”
贺一言看了两眼票,没说去还是不去。
“不是,这是我为了挽回一些愈谷的名声编的。”贺一言冷不丁冒出一句。
楚鸿差点被咖啡呛死,问:“所以,真相是?”
贺一言表情很复杂,像是在思考讲哪些。
“我才到申江的时候,租房。为了去公司方便,就在附近找。因为时间比较急,看到一个合租的还挺合适。”
这个开头……楚鸿完全想不到故事怎么发展。
贺一言继续:“白藏是房东,另外还有一个租客,就是那个MSL。”
“一开始大家工作忙,见不了几面,相安无事。后来久了,休息时间可能会在公共区域碰面,他们两个,嘶,怎么说呢,像是两个没有情商的聪明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合适。”
楚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喷出来:“辛苦你了。”
“只是稀奇古怪的毛病多就算了,”贺一言托手挡住嘴,“有一天意外发现他俩在,苟且。”
“咳咳咳咳咳咳——”
贺一言的手虚空舞弄了一下:“我当天立马找房搬出去了。”
“实在是辛苦你了……”
“其实这都不关我的事,就是很无语。后来他们应该是感情破裂了,闹得有点难看,我就让那个MSL换了组。不过,不知道是藕断丝连还是旧情复燃,又闹过一阵,影响到工作,那个MSL还是离职了。他俩后续我不太清楚。为了维护愈谷的声誉,制止流言,所以我传了一个锅都在白藏身上的版本。”
“牛哇……”
所以,楚鸿猛然回过味,七夕的时候,贺一言震惊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是心理阴影哇?
第30章 分布(3)
牛哇完之后,谁也不说话,有点尴尬。
贺一言打量着楚鸿,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潦草,但相比于夏天,此刻不是伪装了。他不再戴眼镜,头发似乎很久没修剪过,耳后长长了,像狼尾,随便抓了两下。米白毛衣,搭深蓝色的MUJI风羽绒外套,还是像个大学生。
不能让话掉地上。楚鸿试探问:“那这脱口秀您还去听吗?”
“去啊。”贺一言斜斜看向桌面上的票,“剧场门口见。”
喝完咖啡后,两人分别。楚鸿站在路边,看那辆红色的车开走,恍然有种时间被压缩了的感觉,居然已经工作八个月了。
*
周天,贺一言和段子熹相约带狗去露营。段子熹的车是越野车,所以贺一言先去段子熹家,坐他的车出发。
牵着狗上楼,还没来得及敲门,门自己开了。
玄关处的男女激情拥吻,段子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搂着女人,余光瞟到满脸无语的贺一言,才放开怀中人。
“再见,安娜。”段子熹挥手。
贺一言侧身让步,女人揽了揽耳边的发,快步离开。
不想说什么了,他知道段子熹是这样,但是没眼看。
小狗已经在互相嗅嗅打招呼。
段子熹:“你先进来坐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发。”
贺一言摇摇头:“车钥匙给我,我去车上等你。”
“诶你这人……”段子熹转身找钥匙,“行吧行吧。”
“绳也拿来,我把狗带下去。”贺一言抬抬下巴。
丁丁和布比被段子熹养得膘肥体壮,一左一右像两只狗保镖。贺一言一个人牵着四只狗,派头十足。段子熹这栋楼没有直通车库,得走到中庭再下两层,一路上颇引人注目。
贺一言攥紧了绳子,怕遇到别的狗没拉住。狗子活力满满,真是生活的麻醉药,卡因大军冲呀!
申江的冬天潮冷,他们去了一个森林露营地。小阳春的尾巴,太阳出来时暖意,比春天更挠人。
梧桐树的枯叶铺了满地,小狗奔跑,爪子碾碎叶子发出脆脆的白噪音。贺一言闭上眼睛,无端想到了楚鸿的羽绒服,拍上去膨膨的手感,他也要买一件。
后备箱支出一个小棚,下方撑开小桌和露营椅,点了一个烧烤盒,不过上面放的是咖啡。
期间,有个女生过来问贺一言要微信号。贺一言就地取材,食指在自己和段子熹之间晃了几下,一句话也没说,闭眼点头,段子熹配合地望过来,递出一个微笑。女生自行想象,尬笑离场。
段子熹回完消息,放下手机,瞥了贺一言几眼。
贺一言感觉到了,问他:“干嘛?”
“我很好奇,”段子熹回想起早上贺一言那个无语的眼神,还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受到了伤害,“你不需要爱情,也不需要date吗?”
贺一言表情凝固,问:“你的大脑进化成百分之百性缘脑了吗?”
“百分之五十吧,”段子熹化身滚刀肉,“我不懂你为什么试都没试过就那么抗拒。”
段子熹和贺一言是两个极端,一个滥情,一个无情。
贺一言问:“你是指情感上还是身体上?”
段子熹:“都有,当然我更好奇的是身体。”
“老段,我们是人啊。”贺一言坐直,拿下咖啡等凉,“动物发/情,繁衍族群,这是它们无法抗拒的写在基因里的本能,而人类……”
段子熹探头:“人类不发/情?”
“不,人类没有固定的发/情期,是唯一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交/配的动物。”贺一言摊手,“这种繁殖策略意味着,稳定的伴侣,共同抚养生长缓慢的婴幼儿,纯粹的本能变成了情感联结、愉悦体验。”
“但人又真的很奇怪,并不是所有的家庭,在这种繁殖策略下都能获得情感联结、愉悦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