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百口莫辩,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垂首听训、憋得满脸通红的人了。
他进化了。
“主任,我没有……”
“这是我班的学生哈。”班未骑着小电驴进来,上一天班就能早死一天,投胎指日可待,对主任也没什么尊重脸色,“主任你说说你,你从高一开学就光逮他,上学期逮下学期还逮,都逮他四次了。高三开学你又逮他,真就记不住他是谁吗?”
“放眼望去,你能在你这所高中里找到几个长成这孩子这样的,全都是歪瓜裂枣。好看也是错喽?你是不是脸盲啊主任。”
他拿起一缕李然头发:“自然卷啊。”从口袋掏出湿巾递给李然让他擦脸,“原生态啊。主任你真该去看看脑子。”
主任:“……”
班未带着李然离开,主任突然一回头,要暴喝,班未先发制人地堵住他冲李然喊道:“头发怎么这么长?!一暑假不剪头发啊?今天放学去剪剪!!”
李然遵命:“好的老师。”
主任:“……”
他都骂完了我还骂什么?!
到了教学楼下,班未带着一种“又开学了,这破班谁爱上谁他妈上”的半死不活感,朝李然挥挥手打发他走:“自己去领书啊。跟你们班那些只会考倒数第一的大蠢蛋们说谁的书谁领,没人帮他们搬过去发。”
李然就先在楼下领了一套自己的高三教材。
正好碰见齐值来报道。
“阿呆,等等我!”
一个暑假没见,李然在好好上班,几乎没想起过齐值,如今见到他身体瞬僵。
人家已经说了让他等等,不等说不过去吧。李然抱着自己的书,别扭地想拔腿就跑。
领完书,齐值大步过来。他把几本书夹腋下,空闲胳膊一把搂过李然,手想摸他的脸:“想死我了阿呆快让我……”
他的手刚伸过来,话还没说完呢,李然就肢体过激地起一身鸡皮疙瘩,急忙矮身躲掉。
差点把自己绊倒。
齐值的手顿在半空。
“……”这时李然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他不敢看齐值受伤的表情,及时补救道,“对不起,我刚刚是……”
“你知道我喜欢男的了?”
这么直接。李然大惊:“不是的……”
“你知道我喜欢你了?”
哗啦——
李然的书掉了一地。
吓得想回家,想找迟蓦。
作者有话说:
傻孩子,你以为你要找的是好人吗?这人才是真变态啊。
然宝:
第27章 变态
新学期书籍散乱排开,齐值笑倒在桌面上:“哈哈哈哈哈阿呆,好了好了回回神吧,瞧你吓的哈哈哈哈哈哈……”
每说一个字就要吸回去一口笑音,上气不接下气,李然只想让他别笑了。
一通“告白”令李然的书叮里咣啷砸一地。班未恰好停好小电驴,从电动车棚那儿过来。见到这阵仗以为李然同学叛逆期到了要撕书抗议,嘿一声,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要上天啊。
不问还好,一问事儿更大。
李然面无血色,年仅17岁已是帕金森综合症状晚期,手抖得捡一本书掉一本书。
最后终于把知识这座祖国的高山抱进怀里,沉重地差点儿没站起来。而后转身拔腿就跑!
要是他怀里用校服兜起来的书,变成几百摞现金,这画面就是妥妥地抢银行。班未没咂摸出意思,昨晚通宵看警匪片,下意识摸了摸裤腰,想拔枪毙掉逃跑的李然。
最后那把由手制作的枪,两指并着对准齐值脑袋,班未双眼如焗:“小子,一看就知道是你有问题啊,没事招人家干嘛?班里就这一个老实孩子,让我省点儿心吧。道歉去!”
回到班里后齐值狂笑不已。
就是眼下这幅从桌子上面笑到桌子底下的死德性。
重点班的好学生多,报道积极,差班谁积极啊。
高二十班——现在是高三十班了——现在还没几个人。
来的人把书往桌上一放,就去尘封将近俩月的器材室借篮球直奔操场,班主任不来不回班。
齐值笑得停不下来:“阿呆啊阿呆,你见我和男的谈过恋爱吗?我每个月都换女朋友啊。好吧实话告诉你,我确确实实是一个双性恋,但双性恋的意思是男生女生都可以,不是更狭隘的同性恋啊。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你不要那么害怕行不行,我就是逗逗你而已啊……”
“哈哈哈哈哈我真服了,我算看明白你到底是有多害怕同性恋了啊。别怕,真别怕,李然你性格太呆了,我们性格不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而且你一个直男,一看还是宁死不屈的类型,我疯了啊喜欢你?真谈恋爱我不得憋屈死吗?狗都知道男同喜欢直男是没有好下场的——我还不是男同呢。”
李然缩在墙角,后背紧紧地靠着墙,警惕地看着齐值。
他想出去,但齐值堵外面。
听齐值边笑边说,跟得羊角风了似的。李然不自觉地看看他的嘴,害怕他口吐白沫地发癫。
那句“我不喜欢你”犹如天籁,他就说嘛,他同桌好好一个全校第一,又聪明又有趣,怎么可能会原地变异呢。
李然不再抠墙壁,脊背微微放松:“……你吓唬我干嘛。”
凶狠地说:“烦人。”
齐值一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值和迟蓦是表兄弟,相差两岁,小时候在一块玩儿的时候比长大后多得多。
上次受大人安排,去邀请迟蓦吃饭,却惨遭迟蓦冷淡拒绝的经历少之又少。因为自表哥出国后,齐值跟他更像陌生的亲戚。
喊他“哥”从来不理,必须得明码标价地喊表哥。
没想到迟蓦愿意让李然住进迟家,虽然是租他一个房间,也足够匪夷所思了。
整个暑假齐值都在时不时地给李然发消息,问他今天在干什么明天有什么安排,后天要不要出去玩儿。
李然的回应都比较疏离。
之前李然也不亲不疏,但没有这么明显。
好像在故意拉开距离似的。
报道时他对肢体接触的应激反应,让齐值猜测自己暴露了。
果不其然啊。
“阿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生的?”班上还没人,齐值说话没什么顾忌,“我家风很严格的,我爸妈都不知道。以后我的恋爱观也是遵循家族规矩,可以和男生玩玩儿,但绝对不能和男生结婚——社会都不允许啊,和同性联结的麻烦非常多。”
当初迟蓦脱口而出齐值是同性恋,这俩人虽然有关系,但也不是一家的啊,李然怎么可能知道迟蓦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不会把他哥供出来。
小声说:“……我猜的。”
“嗯,”齐值说,“都说男同和恐同的人对同性恋自带识别雷达,你恐同恐成这样,能猜到也不奇怪。”
“我表哥他是……”
“你表哥是什么?!”李然大惊失色地说道。
要是迟蓦也是……那他就只好……尊重!
他这一嗓子没多高,但李然情绪内敛不外露,听在齐值耳里便很高昂,把他弄得一激灵,脑子里有些事儿就被光怪陆离地吼出来了。
迟蓦早熟早慧,除自身原因外,和家庭也有很大关系。迟蓦自懂事起,他的爸妈就对他寄予厚望,他从小没什么童年,别人玩游戏时,他在参加各种竞赛。
齐值的姑姑和姑父想让迟蓦按照他们制订好的路线走,不到三十岁就能在商业帝国的金字塔尖有一席之地。
奈何迟蓦离经叛道,小小年纪就懂得越轨,还和他小叔迟危走得很近。
迟蓦父亲迟巍,迟蓦小叔迟危,名字拼音一模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齐值这个还没活二十年的少年看不懂,就是觉得挺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