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举报这种事很多人都会干的,可放到迟蓦身上,却让李然感觉不到真实。
有点震惊。
相处这么久,他总觉得他哥没有脚踏实地地活在大地上,一直以来都比较……虚幻。迟蓦年纪尚轻,才21岁,可是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难得住他。
别人都羡慕他。羡慕他的豪门家世,也羡慕他的聪明才智。
一开始李然同样羡慕,羡慕得流口水。
从迟蓦身上,他倍感压力地认知到人与人之间的智商差距有天壤之别。就是这层认知,也让他察觉到迟蓦‘虚’,像假的。
一通举报电话打完,李然竟觉得他哥在人间了。傻傻的,呆呆的,许久没有回过神。
最后等脸上热意消褪,他摸了摸唇角,撇嘴说道:“你又把我嘴巴咬破了……”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上次想吃了我,这次比上次还想吃了我。我都不会呼吸喘气呢,你都不知道让让我……我就稍微动了一下你就要生气捏我的下巴,不让我动,”李然皱着两道秀气的眉,一句一句地埋怨说,“那你等等我不行嘛?我又没有跑。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咬了……”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别墅家门,库里南停在车库里。
四周没灯,乌漆嘛黑的。车厢前座开着阅读灯,照亮他们两人的一方天地。
李然的话音戛然而止,莫名其妙地激灵了一下,身体哆嗦。
迟蓦幽幽地盯着他。
眼神特别变态。
蓦地一安静,姓迟的变态不悦地一皱眉,想听李然继续说。
“怎么不说了?说啊。”迟蓦认真道,“我还想听。”
李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简直像邀请内定迟蓦下一次继续亲他。
脸上血色一会儿褪下去一会儿涌上来,冰火两重天,他出尔反尔地将头摇成世上最快的拨浪鼓,大声道:“没有下次!”
迟蓦不喜欢这句话,眉心立马打结。
他一伸手要去抓李然,李然以为他又要亲自己,一旦被抓住肯定逃不掉,吓得往角落里缩。
同时两只手都摸索车门,活像被男鬼追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下去,弃迟蓦于不顾地说:“哥我先回家了!黑白无常爷爷奶奶一天不见我肯定想我。对对,没错,想我啊想我,黑爷爷白奶奶想我了,我先去找他们啊……”
迟蓦:“。”
静默须臾,迟蓦收回没碰到人的手,捻了捻手指,下车,关门,冷笑:“嗤。”
然后他踩着方才李然走过的路线,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家里的老两口正在为晚饭争执不休,一个想吃红烧肉,一个想吃红烧排骨。
每天来做饭的阿姨听他们吵来吵去脑袋都要晕了,最后连忙说:“都做都做,都做行吧。老顽童们不要再吵架了哈。”
李然就是在这时,风驰电掣地撞进家里的。
客厅门咣当一声响,程艾美唰地站起来,蹭掉一个抱枕,惊吓道:“地震啦?!”
叶泽跟着唰地站起来,慌张得不行:“不知道啊!”
阿姨:“真的吗?天呐!”
“……是我,是我。”李然一步三挪地从玄关后面冒出一颗脑袋,举起手弱弱地发言,“是我刚才不小心,开门的力气用大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身后传来一道咔哒声,迟蓦随手把李然撞开后没关上的房门关闭,李然浑身一僵,话都不解释了立马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
“他怎么啦?”程艾美感受着身边呼啸而过的一阵风,好奇地举手问道。
叶泽一起举起手来:“我也想知道。”
八卦的事儿谁都想听,阿姨默默地看看老两口,又看了看迟蓦,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合群,但是像小学生那样举手问问题挺奇怪的,最后她还是选择合群。
阿姨缓缓地举手:“……来都来了……那让我也听听?”
迟蓦没管他们,好脾气地统一解答,道:“他被鬼追了。”
“哪只鬼?”
“我。”
“……”
李然在李昂家的中午饭吃得比较晚,期间边说边吃,从下午两点吃到下午四点。
饭后再来点儿小蛋糕,李然的肚子是满的,一口水都喝不下了。晚上他没下楼和爷爷奶奶一块儿共进晚餐,迟蓦也没叫他。
李然就在自己房间面对着墙角,蹲在地上忘我地自我反省。
刚开始他没想蹲墙角,而是把自己关在卧室,跳床上对着被子一通折腾。身体在上面滚来滚去,始终把脸埋在被子深处,恨不得捂死自己一了百了。
最后来回滚得次数太多,被子烦了,不听话了,直接把他捆成一个蚕蛹。等李然再发疯似的滚时,就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幸好有被子这个铁布衫,救李然一条猫命,没摔疼。
千辛万苦地从卷成花卷的被子里逃出来,李然抖了抖被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重新往床上爬。这次他不敢再祸祸被子,转头去祸祸枕头了,抓起它亢奋地砸来砸去,有两次还砸自己的脑袋,疑似想把自己拍晕。
这样他就不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能对迟蓦说出那种话了!
他是个直男啊!
李然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外放过,活泼得过了头。尽管此时没其他人看见,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副未曾抵达过的热闹领域。
就像發情时的黑哥……
大半个小时后,莫名其妙疯了的李然终于感觉到疲累,躺平在床上默默反思。
天花板上的吊灯真好看,他本该为自己疑似有“不直”的风险而精神百倍,大脑应该触发警惕机制声嘶力竭地报警,没想到李然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眼皮直打架,竟然困了,差点睡着。
后来是被他哥一下子敲门敲醒的。
李然豁地翻身坐起来,酝酿身为直男的警惕心与身为直男的报警器,以此警醒自己,奈何一个都没召唤出来,满脑子还都是在车中被迟蓦压着咬的激吻,顿觉不安地舌燥口干。
唇角隐隐作痛,而且发烫。
他害怕迟蓦闯进来的警惕心倒是先一步到来,令李然误以为自己果然直,松了口气,底气不足地冲门口说道:“怎么啦?哥我已经睡了。”
迟蓦在门口问他:“还要不要玩平行世界?”
“要……”李然收住声,想玩儿,但思忖片刻,说,“我等下次再玩吧。”
迟蓦没逼他,道:“行。”
等迟蓦走后李然躺在床上依然犯困,没有丁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惶惑之意,被迟蓦用温水煮得香香的。
他觉得这样不行,做人得时常考虑内忧外患,古人是诚不欺人的,他眼黏脑昏地爬起来,赤着脚到墙角去面壁思过,站着太累,就蹲了下去。
应该是在让自己长蘑菇。
然后他又被敲门声弄醒了。
“嗯?……是谁呀?”房门一响,蹲着都能睡着的李然不知今夕何夕地猛一抬头,想站起来腿却僵了,顺势歪倒在地上。
啪通一声,动静不小。但因为腿僵手僵李然没有觉出疼来。
迟蓦立马闯门而入,床头灯的光线昏暗温馨,照亮空间足够用了,他径自走向墙角。
看到李然明显在墙角睡了一觉的迟蓦微怔,颇显无奈,再看见他光着的雪白的脚丫子迟蓦脸色一沉,一手抄他后背一手抄膝弯,把人横抱起来放床上:“不穿鞋蹲那儿干什么?酝酿着长蘑菇吗?头顶上长了几朵蘑菇?是不是想感冒?”
说着一拨李然的身体,让他侧过身来露出睡衣下面两团柔软的肉,大手扬起来就要落下,看高度肯定打得不重,被李然眼疾手快地抱住:“我忘穿了,对不起。不要揍我嘛……”
“不要揍我,你手疼啊,我听话的……”他紧紧地把迟蓦的胳膊搂进怀里面,迟蓦弯腰蹲在床边,李然半边脸颊就几乎贴着迟蓦的半个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