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袤川冷下脸,凶道:“让你吃口东西而已,有完没完?”
“再说一遍?”栗予气势汹汹地提高嗓门,正要反驳回去,后面传来脚步声。
是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着,气氛和谐愉悦,看样貌是华人。
栗予闭上嘴,和程袤川拉开距离,余光看见他们走远,才又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有人路过就和他装不认识,程袤川有些受不了,再说他明明用的是正常音量。
他气得直笑,“声音大怎么了?丢你脸了?”
既然栗予不吃,他把还余下一多半的蛋白棒送到嘴边,恶狠狠咬下一口。
栗予看着他吃自己剩的,心情奇妙地缓和了一些。
思考几秒后,他和程袤川商量:“耳钉你不准戴,现在就摘掉。”
“我自己买的,凭什么不能戴。”程袤川说完,为了能使栗予更加生气,他转过身,向栗予展示自己背包上的包挂。
一看见那只银色的kitty,栗予原本还算得上和缓的脸色直接变了,只觉得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不堪回首,什么想亲你想抱你,现在回忆只想钻进地里。
他气得脸都要变形,跃跃欲试地想伺机冲上去把耳钉kitty全撕下来。
程袤川像是会读心术似的,强调:“这是我自己买的,私人财产,懂么?”
说完,他掏出手机,给栗予看购买记录。
栗予喷火似的瞪着他。
他曾经以为两兄弟很不一样,现在看来,一个明着给他气受,一个暗地里让他憋屈,全是混账。
偏偏那耳钉的火彩实在璀璨。这牌子一向因合金锆石塑料珍珠的材质为人诟病,栗予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颗小塑料钻怎么能这么闪,程袤川微微一动,他就被晃一下,直闪得眼睛疼。
“你还有理了?”说完,栗予怒瞪着眼,直接上手去摘。
程袤川矫健地躲开,栗予扑到他身上,又抓,谁知指甲和土星的小冠冕勾了个正着。
霎时,一道细而鲜红的血线,沿着程袤川的耳垂淌下来。
第33章 气人天才
“我……对不起……”栗予惶然地后退半步。
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下更白了,翻出纸巾塞进程袤川手里,嗫嚅着,“对不起。”
“没事。”程袤川捉住栗予的手腕,执拗地问,“为什么我不能戴?”
细细的血流汇聚,顷刻间聚成饱胀的一大滴,啪嗒滴在程袤川的冲锋衣上。
栗予不敢看似的移开眼睛,手腕上程袤川攥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你,你先擦擦。”
“程袤山能戴,我不能戴?”程袤川执着于答案。
“你擦了再说!”
或许是穿孔的时候就没有注意避开血管,鲜血源源不断,也顾不得什么保持距离了,栗予抓着纸巾按在他的耳垂上。
薄薄的美乐蒂印花纸巾一下被洇透了,仿佛止不住似的,栗予有些焦急:“你这是在哪打的?技术一点都不好,根本不该这么快就换钉子的。”
程袤川只觉得,隔着一层,耳垂被轻轻捏住了,纸巾的草莓味充盈着他,更加鲜明的是眼前栗予手腕内侧白得透明的肌肤,以及皮肉里透出的香气。
他不着痕迹地耸动鼻尖,沉迷地半阖起眼,几乎用了全部自制力,才没有把脸蹭进栗予的手心。
有多久没被栗予触碰过了,十九天而已,他却觉得比一百九十天还要漫长,每一寸皮肤都恋恋地渴望着栗予。
程袤川在闻他。
意识到这件事时,栗予差点跳起来。
“你在,你在干什么?!”
他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耳钉被剐伤,流了一大摊血,光是想象栗予就能痛得缩起来,程袤川的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颧骨晕着点晒伤了似的红,深长的眼睛微眯着,直勾勾盯着栗予,薄唇张开一点,滚热的气流铺洒在栗予的手腕内侧。
栗予唰地抽回手,躲到石凳的另一侧。
恍惚地喘了口气,程袤川定神。他并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
他又问了一遍:“程袤山能戴,我不可以?”
“你到底在说……?”栗予满脸莫名其妙。
带着一点委屈,程袤川给他看程袤山的朋友圈。
“他在乱发什么!”栗予大惊失色,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
这条朋友圈程袤山把他屏蔽了。
栗予当即联系对方,飞快打字质问,“我让他赶快删掉。”
“不着急。”程袤川却说,轻轻扯了下栗予的衣摆。能得到解释就够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共处时间,一秒都不想被无关的人占据。
和他面对面坐着,栗予垂下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那张照片,是我之前发在账号里的,去年还是前年,很早了,不是,不是特意和他拍的。”他又看看程袤川的耳朵,血刚刚止住,把银钉都染红了。
自己左边的高位耳骨钉曾有一次穿衣服时不小心挂到,情况和这差不多。栗予知道有多痛,视线一抖,“对不起……不过你这个最好先摘了,出那么多血,后面很难养好的。”
“我不疼,不要想了,不是你的问题。”程袤川松弛道。穿这枚耳洞的当天,他没有选择店里提供的、更易于恢复的一些款式,而是执意让对方换上他自带的。穿孔师告诫过他一定会发炎,但程袤川异常固执。
细长而锋锐的针头刺进皮肤,和栗予说的一样,真的能够听到细小的、皮肤被穿透的声音。他的心跳微快,有疼痛的成分,不过更多是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即将变得和栗予一样的期待。
栗予知道他不会轻易摘下,想了想,在手机里打下几个字,给程袤川看,“可以去药房买这个牌子的药膏和药水,是消炎的,我经常用。日常保持创面干燥,最好忌口,恢复前不要吃发物。”
程袤川不自觉笑了下。
看着栗予的眼睛,他认真地说:“我记住了。”
又坐了一会,栗予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程袤川说着,很自然地拿起栗予放在一边的背包,“你走前面。”
“我自己背。”
“好。”程袤川又说,没和他争,拎着背包,把穿戴的那一面靠近栗予的后背。
栗予自动抬起手臂,先穿过右边肩带,再穿左边,穿完抓在手心,“好了。”
这时,程袤川才卸下力气,让并不重的背包缓缓落在了栗予肩上。
栗予迟钝地觉得,这一幕像是家长送小孩上学似的。
他小跑几步,站到前面的坡上,催促他,“你快点。”
“你慢点。”程袤川不慌不忙,“我不想叫救护车。”
栗予的脸热了一下。
他走路时喜欢低头,盯着自己的溯溪鞋,米白的鞋尖沾上了一点泥土。
身后,程袤川和他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脚步徐缓沉稳,步伐很大。
一不小心,栗予就把想法说了出来,“刚刚,你是在关心我吗。”
“……嗯?”程袤川抬起视线,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低血糖那一会儿,”栗予慢吞吞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对吗?而且没吃早饭确实是我的问题。但你为什么要那么凶?既然担心,就说你很担心啊,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好吗?”
程袤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栗予不太自在,但还是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网络延迟似的卡了有好一会,程袤川才刷新成功,道:“好。”
“那你说一遍。”栗予有些小小的得意,向他扬了扬下巴,精巧的鼻尖跟着翘起来。
“说什么?”
栗予说:“对不起,我刚刚是在担心你。”
程袤川重复:“对不起,我刚刚是在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