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郑沅皱巴巴的心里变得好受一点。
大雨后的周末,郑沅专程去和pulse乐队成员告别,顺便一起吃了一顿饭。
pulse成立不到两年,在圈子里小有名字,虽然有经济公司来接洽,但梁子洛都嫌对方庙小,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经纪人。加上一起玩的乐队的朋友家里不是律师就是医生,几人都没有经济压力,他们属于有活动就接,没活动就在乐室搞创作,或者去街头、地下通道表演。
郑沅能加入,纯属他很合队长梁子洛的眼缘。
pulse本来就有一名鼓手,黄天杰。之前他骑车摔断了手,郑沅才被梁子洛叫来加入pulse。
黄天杰的手恢复后,没有让后加入的郑沅把位置还给自己,而是去当了KB键盘手。
郑沅那时候才知道黄天杰是国外音乐学院毕业的,队长和他是同学,而剩下的吉他手和贝斯手也都是专业的乐手。一伙人里只有跟着乐行上了两节课的郑沅属于半吊子。
所以当郑沅说要准备考试,然后和父母一起回老家过暑假,要“请假”到9月。其他四人都没太计较。毕竟郑沅这次暂退,对他们演出质量几乎没有影响,反而在聚餐的时候叮嘱看起来就不好学的郑沅别考太差被退学,考好了奖励他一个男朋友。
聚餐结束后,开车过来的梁子洛还准备送郑沅,但被郑沅和以往一样,笑眯眯拒绝了。
梁子洛也不意外。郑沅这小子很清高,平时在意演出收入,但又能敏感地察觉到梁子洛多给的钱,然后退回来。他也从来不搭便车,害怕被人知道他住哪里似的。
理解郑沅的自尊心,梁子洛说:“那我走先了,下次回来call你,带你去玩。”
郑沅挥挥手,目送红色小轿车开远,然后他走过小巴车站台,来到街口,坐上路边接他的商务车。
马修闻到他带上来的酒味,不着痕迹地从后视镜看了看郑沅。
“我没喝酒,是别人喝的。”郑沅带上耳机,虽然听的是外语新闻,但脑子里想的全是别的。虽然忘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固定的专属保镖,但郑沅知道大概是从去年开始搞乐队后,马修就一直跟在自己左右。
正因为有马修在,郑沅才敢有恃无恐地在陌生的圈子和人交朋友,也因为暗处有马修的存在,郑沅从不会尝试危险的事情。
——明明见郑家灿一面很不容易,但郑沅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郑家灿都会知道。
而Pulse的几个人是他来香江几年里唯一结交过和完全郑家无关、可以选择的朋友,现在要分开一段时间,郑沅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在这种类似“戒断”的情绪中,郑沅同样想不明白,郑家灿既要推开自己,但手里又像是牵着一根拴着郑沅的绳子。
郑沅不知道,那是不知不觉被郑家灿套上的,还是自己钻进去的。
因为那根看不见的绳子,牢牢地栓着郑沅,让他永远不会离开太远,走得太远,他自己会窒息发抖,可是如今意识到绳子的存在,他又会害怕。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一口气写到小嫂子上位,可以要写的太多了,舍不得跳过,也舍不得删
先发一段上来,剩下的明天写完再发
第28章
6月结束各种考试,郑沅马不停蹄地和郑家凯一起出国。当他们结束哥大的夏校项目,已经是8月下旬。
热带气旋正在太平洋海面形成两团纠缠的涡旋云系,天文台预测8月底9月初,可能会有双台风登港。
郑沅盯着天文台预测的路径图, 想起哥大教授说的——双台风效应往往会导致不可预测的轨迹偏转。
然后在回家前夜,他和郑家凯得知,七月的时候,在香港的郑家灿遭遇了一起车祸。郑家灿的健康情况是会被换算成股价,所以这次意外被从头到尾都压了下来。当被郑沅和郑家凯告知这个消息时,情况并不严重,或者说告诉他们的时候,情况已经不严重。
这一点郑沅和郑家凯都心知肚明。
当他们回香港见到郑家灿,郑家灿恢复得只剩下手上的绷带还没拆,郑家凯不安的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有些生气地质问道:“哥哥你而家点呀?行得未呀?手好啲未呀?仲使唔使做手术?点解会出车祸?个司机点揸車?係咪有人搞你?你点解唔早啲同我讲?”(哥哥你现在怎么样?是能走路了吗?手好点了吗?还要做手术吗?为什么会出车祸?司机怎么开车的?是不是有人搞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郑沅说:“Kyle不要问了,现在都没事了。你看,要是在我们回来之前,四少能拿走绷带,这起车祸他都不会告诉你,怕你多想呀。”
表情冷淡但仍耐心听着弟弟唠叨的郑家灿看向故意说这些话的郑沅,郑沅也笑容可掬地回望他。
郑家凯则在听了郑沅“贴心”地解释后,伤感说:“我都明你係唔想我担心啫,但係我真係觉得自己好废啊!由细到大都冇帮到你啲乜,今次撞车咁大镬都要等到你好返七七八八先至同我讲。唉,搞到我而家知到成件事,个心仲加唔安乐……”
郑家灿微微蹙起眉头,说:“你要帮我做什么?对着医生大吼大叫吗?还是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郑家凯说:“哥哥,你系咪觉得我连照顾你、探你都做唔到啊?我唔想再见到你一个人撑晒所有嘢。”
郑沅闻言,嘴角那抹刻意扬起的笑消失不见,一股难以压制的鼻酸涌上来, 紧紧抿唇看着和以前一样从容又强势的郑家灿,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巨人,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也像是不会被任何感情和伤害撼动。
郑家灿轻描淡写道:“只是碰了下车,不需要劳驾你来照顾。现在就想帮我做事还早,等你长大开始打理公司,有你做不完的事。”
郑家凯这时气消了一大半,说:“你唔应该乜都唔讲,乜都唔讲先至最令人担心,Chirs听到消息喊得好惨。”
郑沅冷冷说:“我没有。”
郑家凯不管他,继续说:“我而家都得间帮手,你养伤就咪搏命做嘢喇!开学前我顶你返公司开会啦。Chirs同我一起。”
郑沅说:“我不去。”
郑家凯勾过郑沅肩膀,说:“行啦。又唔嘥得你几耐,你在哥哥间房等埋我咯。”(走啦,又不浪费时间,你在哥哥的办公室等我。)
郑沅扭过头,说:“上班又不是玩游戏。你不要去添乱。”
郑家凯说:“开玩笑嘅。做咩啊?由头un到尾,连半句话都冇同哥哥讲过。”
郑沅说:“没有。你们刚刚在吵架,我插嘴干什么?”
郑家凯嘀咕,总觉得气氛有一些蹊跷。
郑家灿看着经过一个暑期的同班,关系变得更亲密的两人,问心情变好、状态轻松的郑家凯:“Kyle你同我讲下这次夏校有没有学科你钟意的,最有价值的又是什么,还有以后新的计划。我希望可以听到你的进步。”
郑家凯和郑沅靠在一起的上半身也不由自主站正,刚才高声和大哥表达不满的那个他也不见了,逃避道:“先问Chirs啦。”
“他每天都有发邮件,你呢?”
话虽然问的是郑家凯,但郑家灿的目光却落在郑沅脸上。
郑沅出发去美国之前,还处于“离家出走”的阶段,但哪怕是在这个关系僵硬的时期,郑沅依然规律地给郑家灿发邮件,汇报自己和郑家凯在学校的情况。
过去的数封邮件里,郑沅表示自己在学习的同时,也把同行的家凯也照顾得很好。除此之外,他也像个大人一样思考,平静地向郑家灿剖析自己这一时期的茫然和思考。
他和郑家灿说,自己好像逐渐明白了人生的目标确实不是只有郑家灿一个,他有很多事要忙碌,学业、爱好、朋友,每一个郑沅都不缺,也都能填满郑沅的生活。见识了更多世界的郑沅,逐渐意识到自己对郑家灿的迷恋,的确参杂了许多对现状的依赖。
还有郑家灿对自己的管束,郑沅也知道他是出于家长的义务,而不是郑沅臆想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