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第二部)(133)

2025-10-10 评论

快到月底的时候,我们去帮泽仁家修理卫星锅。

泽仁儿媳告诉我:“你们刚搬回小屋的第二天,有匹大狼来过源牧的房子,直接跑到院子里来,两只狗都撵他不走。那匹狼站起来趴在窗户上往屋里看,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吓坏了,我以为狼要进屋,就拿棍子赶他。过了一会儿,狼又跑到另一个房间的窗外,还是踮起脚往屋里东张西望,我把屋里挂着的风干肉都扔出去,狼不吃。那匹狼院里院外地转,每个房间都被他搜看遍了,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还进了羊圈,也没杀羊,再后来就走了。我给你们打电话,打不通!”

“那狼长什么样?”我调出河边监控拍到的辣妈的视频,“你看看是不是这匹狼?”

“不是,这匹狼太秀气了,我看到的那匹狼比她个头大,是个白嘴巴,大公狼!”

泽仁儿媳的话如同一盆冰水,给我当头淋下。看来我真的错了,老狼说对了,我们住在泽仁源牧时,在我们住处附近的,真的不止一匹狼!

我后悔了……

我在速写本上整理了一下时间线索:

九月五日,我们搬回小屋。

九月六日,泽仁儿媳看见狼跑回源牧焦急搜寻,同一天夜晚,我们听见狼山和泽仁源牧之间的方向传来凄凄切切的狼嗥。

九月七日傍晚,乔默追赶经过我们小屋的狼到食指山脚下,两相对望。当晚,狼迎着我们的灯光和呼唤靠近后却又莫名消失。半小时后我们在屋后山坡上发现这匹狼一直卧在草窝子里。

我把我写下的线索圈点勾画了一遍又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泽仁源牧搜屋的那匹白嘴公狼在急什么?他是我们久等不来的抓鱼狼吗?怎么突然有如此大胆反常的举动?他和小屋后草窝子里卧着的是同一匹狼吗?他是格林吗?

散碎的疑问不得其解,也抓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明。

我知道这对鹤就要离开了,孤单地飞往南方。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再回这片伤心地?

(本图摄影:沈尤)

国庆节长假到了,越来越多的牦牛跑到小屋附近“度假”,拉家带口浩浩荡荡,这些牦牛都不认识,来了还贼霸道。我和亦风分析,估计山那边的草场被游客的车碾轧秃了,牛没草吃,就往草原深处跑。牛倌们都顾着拉客骑马照相,无心管牛,就任由牛群乱窜,反正各家的牛都有记号,过后圈回去就是。

聚集在狼渡滩和狼山的牦牛数以千计,黑压压一片,把狼渡滩变成了牛渡滩。

我和亦风叫苦不迭,狼山上游牧的营盘刚搬走不到一个月,草才冒出点嫩芽又被啃踩光了。整个拇指山就只有我们小屋院子里还有一点点草芽芽,一群牛包围着院子盯着那几撮草芽的贪馋目光让我很容易联想起饥民。

不能让牛群涌进来!新修的小屋并不算结实,特别是门窗禁不起牦牛们磨皮蹭痒。自从目睹大雨中垮塌的小屋后,我们多少有点心理阴影。亦风把小院那圈可怜巴巴的钢丝围栏使劲绑牢,可是对牛来说,这些钢丝都太小儿科,只需一扑一跨就翻过来了,固定围栏的铁桩子都能被牛压倒。

白天我拿着大棒守在小屋周围,乔默则大叫着赶牛。晚上,牦牛习惯在人居附近休息以图安全,于是这些牛就全都在小屋周围过夜,我晚上出门,用手电筒光一扫,密密麻麻的亮牛眼凑得成一条银河。看这热闹情形,别说我们想等的狼来不了,就是老鼠都难以从牛阵中挤进来。

半夜里,我正睡得香,忽听乔默又狂吠起来。

我睁眼一看,窗外月光照着“牛魔王”山梁一样的背脊,牛角在单薄的玻璃上蹭得吱吱响,七八头牦牛又翻栏进院了。天寒地冻,我本没打算去管牛,忽听到“扑通”“咔嚓”!像是撞翻的太阳能板被牛蹄踩踏的声音,我叫声“糟糕”,翻身起来,外衣也顾不上穿,抓起手电筒和大棒就冲出门去。

果然,一头极大的公牦牛正把太阳能板当舞台,踩着滑步对一头母牛大秀肌肉。

我的太阳能板啊,这是我们唯一的电力来源!

人被无端吵醒后的起床气不亚于酒后壮胆。就算是牛,我也不怕!我恼怒地冲上前去,把大棒奋力甩向公牛,正砸在公牛眼和鼻子间。公牛“哞”一声叫,转过头来。不知是这一棒砸得特别瓷实,还是我鲜红色保暖内衣对牛的刺激,公牛竟然无视怕人的常规,挺起角就向我冲来。

我“咦”了一声,强光手电筒向牛眼一射,人下意识地往右一闪跌坐在地。只觉左肩猛震,公牛角擦过脖子边,扑哧闷响扎入身后的干牛粪堆中,卡车大小的粪堆几乎被撞垮,牛角缠绊在围捆粪堆的麻绳上一时间挣不脱。那漫长的两秒钟里,世界出奇地安静,我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直到干粪块像落石一样敲在我后背,心脏狂跳了两下重新起搏,肩膀的剧痛感袭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公牛发威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李微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