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们更是被唬住了,这套路没见过呀,猎物不是应该逃跑吗,然后我们围追堵截,从背后把他拿下!眼前的獭子非但不逃跑,反而要拼命。小狼在旱獭周围转圈,伸鼻子嗅嗅,没谁敢上。福仔的胆子要大一些,他决定试试。自从双截棍被人抓走以后,福仔慢慢成了这群小狼中的孩子王。这会儿,他在小不点和飞毛腿的掩护下,绕到旱獭身后,刚要下嘴,旱獭就果断转过身来,照着狼脸一爪子抓下来。还好福仔反应快,赶紧跳开。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小狼们正在慌神闪躲的当口,旱獭飞快地向山下奔去,转眼间跳进了几十米外的一个足球大小的洞里。这个洞是下落洞,最便于旱獭逃生,狼没法钻。几只小狼追到洞口就傻眼了,呆呆地回头望着辣妈。
辣妈自从放下旱獭以后,就退到一边,坐观孩儿们的表现,没想到还没等她坐舒坦,獭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了,等她跳起来想追时,已经晚了。
我在狼窝跟前第一次遇到辣妈的那天,辣妈也曾经叼回了一只活獭子要让小狼练习捕猎,结果因为我在,小狼们分神,让那只獭子给跑了。今天,辣妈辛苦了一早上,总算又活捉了一只,结果小狼们又让獭子给跑了。
对于才三个多月大的小狼来说,遇到旱獭,追逐游戏的心情多过捕猎,能抓到当然又好吃又好玩,抓不到,反正有妈妈给的口粮,他们还没有把追猎当作生存的必须。
饿了大半天的小狼吱吱叫着回来缠辣妈,飞毛腿和小不点使劲舔咬辣妈的嘴,缠着妈妈吐食,福仔干脆拱到了母狼肚子下面“搜身”。这些小狼抓獭子不给力,找奶吃倒是来劲得很。
连丢了两只獭子,辣妈很生气,眼看小狼们又跑回来找奶吃,她更是气恼,多大了还不断奶。辣妈抬脚把福仔蹬翻在地,一爪子摁住他的下巴,踩在地上,任凭福仔四脚朝天地拼命挣扎,母狼偏转脑袋,不看!
“这当妈的好狠。”亦风心疼福仔。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不忍心看。哪个当妈的不是边打孩子边哭,你不懂。”
说话间,福仔突然不动了,四条腿软塌塌地垂了下来。糟了!是不是踩到喉咙窒息了?辣妈紧张地抬起爪子,正要嗅他鼻子,福仔却跳起来一溜烟跑了。福仔是挨打最多的,怎么对付老妈,他经验丰富。我想起格林小时候装作瘸腿受伤骗我出去陪他的事情,暗自好笑,这些小鬼头从小就跟妈妈玩心眼儿。
辣妈不给饭吃,还动爪打娃,三个小脑袋往一块儿凑了凑,决定造反了。小狼们轮番扑上来,就像狼群对付猎物一样,一个叼住辣妈的嘴,一个猛咬辣妈的腿,趁着辣妈抽腿站不稳的时候,把她扑倒,抢奶头,叼住就不放,直咬得辣妈肚子上都见了红。辣妈干蔫的胸腹早已没什么乳汁了,小狼这哪是在吮奶,简直是在吸血。
“太野蛮了!”亦风说。
“他们是狼,你不能用人的标准来衡量。”
我突然想到牧民曾经跟我们讲起的一件事。他们说山里的母狼把小狼养到一定大小,就会叼着一个羊脑壳把小狼们带到山坡上,然后把羊头滚下山去,趁着小狼追羊头的时候,母狼就赶紧逃跑,不要小狼了,因为小狼长大了要吃妈妈,狼都是很坏的!
好几个牧民都这么说过,可我没把这个说法当回事,因为我知道狼是群体动物,不会像狐狸那样清窝的。而且狼群的构成往往就是狼夫妇带着他们自己的儿女共同谋生,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丢掉呢。现在看到这一幕,我似乎明白了,牧民们在山里看到的小狼吃妈妈的情形多半就是小狼们离乳期的这个过程,面对疯狂抢奶的小霸王们,那些狼妈妈想尽办法逃跑。
这会儿,辣妈一身狼毛被撕咬得凌乱不堪,她不得不搜肠刮肚反刍一些胃里半消化的食物出来,吐肉投降。趁着小狼们争夺抢肉的时候,辣妈狼狈地逃下山去,在小溪边舔着肚子上的伤。
“辣妈好可怜。”亦风说,“小狼照这么天天撕咬下去,会不会真的把她给咬死啊?”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啊,辣妈舍不得跑远。”
我琢磨着,上哪儿去找一个羊头或者能滚动的东西,帮辣妈一把。我迅速扫视了一眼帐篷里的物件,没有可用的东西。我只好用望远镜再看,只见辣妈一个劲啃草,龇牙咧嘴地嚼着草团,然后又蜷起身来,把嚼烂的草酱酱往肚子上糊,她嚼的那一大丛草很眼熟,这草是疗伤的吗?
正想着,小狼们已经吃完肉,再度冲下山来。这次,辣妈不逃了,从从容容地侧躺下来,露出肚子,任凭小狼们找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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