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昊笑了说,“我认为这个故事是个毒草,对中国人是有毒害的。应该编一个孝子,为了让老娘喝上鱼汤,拼命地想办法,用柴火发明的炉子,用炉子发明了水壶,用水壶发明了水管,用水管发明了汽管,再往后,蒸汽机自然而然就出来了,比瓦特不知道要早多少年。”
苏宁波说,“你就会无限上纲,连古人都损。”
岑立昊说,“真的,你要细细琢磨,真的有毒害。你想想,一个卧冰求鲤的故事感动了多少代多少人啊,人们在被感动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一个行为方式的暗示,尽管以后的人们不会卧冰求鲤了,但在潜意识里,对这种愚蠢的行为仍然是认同的而不是批判的,因为有伦理道德的力量掩盖了愚蠢。它至少是有消极性的,不鼓励人们思考好办法。成语里有些典故就很好,譬如‘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就实实在在,有了问题要想办法,想好办法,而不是一味地感叹感慨。如果我们的文化中像这样的故事多了,认同者多了,行动者多了,我们的科技就大大发展了。”
苏宁波说,“你以后要不混个旅长师长干干,那真是上帝失职。陪女朋友溜冰,还不忘忧国忧民。”
岑立昊大言不惭地说,“那是啊,把谈情说爱和忧国忧民结合起来,会加重爱情的分量。”
苏宁波说,“别说话了,听。”
岑立昊说,“什么?”
苏宁波说,“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一首美妙的抒情诗。”
岑立昊说,“好听吗?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都是阳春白雪。”
苏宁波咯咯地笑说,“什么阳春白雪,全是咕咕噜噜,肠蠕动的声音,还有心跳,咚,咚,咚。”
岑立昊说,“那就是战鼓了,那就是动员令,要向你发起进攻了。”
苏宁波说,“向我进攻还用那么大动静啊,好像我是美国。”
岑立昊说,“别说话,听。”
苏宁波说,“听什么,听我肠蠕动啊?”
岑立昊说,“知道这河有多少年的历史吗?”
苏宁波说,“总不会超过地球吧?”
岑立昊说,“我突然想,河流可能就是地球的血管。我能听见地球的心跳,你要是医生,还能给地球把脉。”
苏宁波说,“那我成上帝了,除了上帝,谁也没办法给地球把脉。”
岑立昊说,“河流还是一条录音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没有人地方,就像我们今天这样,把耳朵贴在河面上聆听,你能听到历史的脚步声。你听见了吗?”
苏宁波说,“没有听见历史的脚步声,但我听见了一个诗人的声音: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岑立昊说,“这条彰河可不是一般的河,有文字记载的,公元前这里还是战场,秦将柏恚巧施怒兵计,赵将兆援忿而出战,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赵王弃单骑渡河逃之……”
苏宁波说,“春天来了,鲜花盛开,彰河两岸风吹杨柳,那时候,我们两个坐在河边,听冰雪消融,听流水潺潺。”
岑立昊说,“每一条河流都是一本书,浅浅的河水就像是书的封皮,河床上一页一页都是文字……”
苏宁波说,“别说你的战争历史了。看,我们北边有这么大一块土地没有人用,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盖上房子,种上苹果树,靠河的这一块,修上小码头,你钓鱼,我种花。”
岑立昊笑道,“想搞一个世外桃源呢,男耕女织说起来挺浪漫,别说与世隔绝了,与世半隔绝你都受不了。”
苏宁波反唇相讥,“最受不了的恐怕还是你,你还惦记着当师长旅长呢!”
一
1981年秋天,岑立昊和苏宁波作为军队考生,双双考上了大学。苏宁波考取了省立艺术学院美术系。与初衷相悖的是,岑立昊并没有考清华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也没有上国防科技大,而是到了军区陆军指挥学院,成为范江河的一名学生。
对于岑立昊来说,这是一个军人走向成熟的重要转折,因为有了范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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