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加里才说:“我从来没弄过杂耍,从小还没有荡过秋千,我不知道怎么玩。”
兰胡儿看着他瞧着后台那高架上垂下绳子,他真是明白她的心思,省了她向他说这想法的功夫。她系上秋千,加里说:“你先做一次,让我看。我再上来,我们一起试试。”他把外套脱了。
兰胡儿点点头。
他们在里面折腾了很久,外面张天师和所罗门在场子大门缝里张望,看到两人在练飞紧张得气都不敢透。
他们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所罗门觉得离开的好,他用手肘碰碰张天师。他们走到走廊另一头。
“你是先知,无所不知,你说说这是哪门子事?”张天师问。
所罗门听他话中有责备的口气,似乎是他一起隐瞒着什么秘密:“我尊敬的天师,张神仙,我还等着你,告诉我是什么一个究竟!”
这下僵持住了,谁也没把问题想清楚,只得往楼梯下走,所罗门走得很快,也不管张天师跟上没有,他说:“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俩是――”
张天师急了,与他并排而行:“说下去,是什么?”
所罗门说,“我只是猜想。”
“为何不说出来?”张天师急了。
“猜想的不算,所以,不说了!”
张天师几步先下到楼梯底端,双手摊开,挡住路,非让所罗门说不可。
所罗门索性说个痛快:“是你从沪西曹家渡那个人贩子买的?十多年前?”他耸了一下肩,“我真他妈老了,记不清他姓马或是李。”
张天师急忙争辩起来:“不对,我是从一个客栈主人那里买下兰胡儿的。在曹家滨,说是孤女,你知道,我们不买有家室牵连的,哪怕有卖身契,出事都不好说,我们这一行孩子活不长。”他叹了一口气。
“那么他们是一家子,到底是不?”所罗门问。
“我倒要问你从哪里买来的?”张天师一步不让。
两人坐在梯子上,仔细搜刮记忆。
张天师买女孩的时间是傍晚,天未黑尽,所罗门买男孩时是漆黑天,他吃过晚饭去的。
“你先买的,你看到两个小东西在一起?”所罗门问。
“哪会呢?人贩子不傻,他不会想卖小狗那样让我挑。我记得只说要女的四岁,五岁太大了,不好练骨架子,太小的婴儿,我一个男人家,怕养不活。”张天师停了停,“他一个个领出来让我看的。”
“糟糕,我先说好要男的。”所罗门看着张天师,愁容满面地说:“我们这一行收男徒,你知道的。不过我对那人说,我要六七岁――当然,哪能相信人贩子。他牵来的加里,看来只有四岁样。孩子怪机灵,抓着我的腿不放,我本来不想要,可心一软,就没计较太小。”
张天师沉思良久:“那么你知道加里的生日吗?你总问过?”
所罗门笑起来,“人贩子会记下小孩生日?作罪证?我把买的那天算作加里的生日――三月三十一日。”
“我也记兰胡儿的生日――买日,二月十日。”
“不是一天。”所罗门松了一口气。
张天师一拍脑袋,说:“糟了,怕是同一天,我记阴历!”
“什么阴历阳历,这样扯下去,扯不清楚。”
“我被你弄糊涂了。”
“我问你,我们这么互相盘查有什么好处?”
所罗门说:“真是的,好像我们犯了什么――不过――”他没有说下去,却往回路上走,回到杂耍场子门口。在门缝时一看,招手叫跟在后面的张天师快到门缝里看。
兰胡儿与加里的秋千正恰荡成最大幅度,两人蝙蝠似的腿倒勾住秋千架,上身倒挂下来,却倒着身子拥抱在一起,想接吻,但是仅脸擦着脸一瞬间就分开,从一头猛飞到另一头。
张天师揉揉眼睛,再看。又拉下所罗门一起看。所罗门问他:“怎么办?”
张天师毅然举起手来轻轻敲门,他说:“男女之事挡不住,五服之忌必须遵守,兄妹之伦更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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