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237)

2025-10-25 评论

  月薄之听着他的表白,默默享受,不再言语。

  不料,铁横秋忽然抬眼,语气一转:“呵,你又何必瞒我?”

  “我瞒你?”月薄之从来都是把锅扣别人头上的,何曾被别人扣过?

  这一击爆头让他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

  铁横秋眼角微微发红,声音里带着几分执拗:“你非要我说!好,我就说……我想起来的事,可远不止一件!”

  听到这话,月薄之眉心一跳,却故作冷漠:“是么?你还想起了什么?”

  “在你答应和我做道侣之后,我们去了魔域,你在那儿有魔域美少年做伴,把我晾在一旁。”铁横秋一脸苦涩。

  月薄之只觉得冤枉:“你这是记岔了。”

  “我怎么记错?你且说,簪星、断葑是不是曾对你示好,言语暧昧?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屡次深夜离去,留我独守客舍,冰冷孤寂?”铁横秋越说越急,连连逼问。

  月薄之张口欲辩,却一时语塞。他心知事实绝非如对方所言那般不堪,可偏偏又难以反驳。

  他哪里知道,铁横秋是掐准了七分真三分假地与他算旧账!

  然而,月薄之心底却因铁横秋此刻的失态与恼怒,生出无穷受用。

  月薄之难得软下态度,道:“什么簪星、断葑,我连他们有几个鼻子几只眼睛都没瞧明白。你把他们放在心上,实在不值当。”

  “他们说什么,我可以不在意,可你说的话呢?”铁横秋眼梢一扬,目光锐利。

  “我说什么了?”月薄之蹙眉。

  “你说:‘我要道侣,也未必要你这样的’!”铁横秋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挤出来。

  这一回,他的委屈不再掺假,而是真切地漫上眉间眼底。

  尽管他清楚,月薄之当初此言不过是一时负气,并非真心。

  可那句话却像一根毒刺,曾经那般深扎进他心底,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这话本是气头上脱口而出,又时隔多年,月薄之自然毫无印象。

  他原本想反驳此言荒谬,可一抬眼,却撞见铁横秋满脸掩不住的委屈,心头顿时一涩,竟生出几分悔意。

  月薄之语气生硬地道:“我确实不记得曾说过这样的话。”

  若在从前,铁横秋大抵会隐忍不语,懂事地不再追究。

  但此刻,铁横秋只是冷冷一笑:“哦?你也跟我一样失忆了?”

  月薄之未曾料到铁横秋竟会如此尖锐相对。

  但这份尖锐并未令他感到被冒犯,反而更添几分愧疚。

  他语气放缓,解释道:“我并非轻浮之人,心里怎么会有多于一个的道侣之选?此话确实不是我……即便真是出自于我,也绝非本意。”

  铁横秋冷哼一声:“月尊一言九鼎,即便不是本意,这话既然出口,便是驷马难追。我一个小小的弟子,听说这样的话,又怎么敢再生奢望?”

  月薄之听他说得真切,这才恍然明白,当年在魔域时二人之间的种种别扭,原来根源竟在于此。他自己竟浑然不觉!

  他不禁暗自懊悔,可生性孤高,无法多作言语,只是默默垂眸,将万千情绪敛于眼底。

  铁横秋见他不言语了,便觉得点到即止便可,再多说就不美了。

  他便放下茶盏,提剑步入庭院,再度挥剑起势。

  铁横秋练剑完毕,已是夜深。

  他回到房中,却见月薄之如一盏孤灯般静坐榻边,目光明灭不定。

  铁横秋无奈道:他是想事情想痴了,八成又在钻什么牛角尖。

  想月尊清冷如霜英明神武,不想竟是一个牛角醋王!

  铁横秋走近两步,忽而搭上月薄之的手腕。

  手腕乃是剑修命门,月薄之却是被摸上了,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回击,看到是铁横秋,便立即收敛气息,说道:“你要掐我的脉?”

  “月尊博闻强识,岂不知道,这不叫‘掐脉’,叫做‘把脉’!”铁横秋无奈一笑,指尖已轻轻按上他的脉门。

  月薄之垂眸:“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医了?”

  什么时候学的?

  自然是月薄之昏迷的那四年间。

  当然,四年学医,也只能学得些皮毛。

  不过,也够铁横秋摸出些门路了:月薄之心脉平稳有力,气象冲和,可见昔日心疾已然痊愈。

  然而脉息深处凝涩不畅,是体内犹有暗伤未愈。

  他想起四年前,魔宫崩塌,月薄之的紫府也受到反噬。

  如此重伤,要彻底疗愈,的确不是朝夕之功。净时莲心,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铁横秋收回手,淡淡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从白光遗阵出来之后,就想起来自己略懂一些了。”

  月薄之垂眸沉吟:“看来这白光遗阵,确有牵动人心深处记忆之能。”

  铁横秋抿了抿唇,将月薄之的手握入掌心,轻叹一声:“只可惜,我没能从你的脉象里探出缠情蛊的踪迹。”

  月薄之身形微僵,倏地将手抽了回去。

  月薄之挨着枕头,眉头低垂,心下暗自冷笑:铁小五恢复的记忆越来越多,自然也开始疑我、防我。

  更别提,他还想起我从前对他的冷言冷语,如何伤透了他的心。

  这样的他,又怎会容我轻易靠近?

  若不是借着那根本子虚乌有的“缠情蛊”……

  铁横秋也坐上卧榻,倚在月薄之身侧,轻声道:“如此说来,你当年选定的道侣,果真只有我一人。”

  月薄之既想维持高傲,又忍不住自辩,冷哼一声:“哼,难道我是什么水性杨花的男人吗?”

  铁横秋笑了笑:“哎呀,你当时怎么不这样告诉我呢?”

  月薄之冷冷道:“难道非要告诉,才能明白吗?”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缠情蛊,不能钻进你的肚肠,亲眼看你的一颗心啊。”铁横秋答得爽快。

  月薄之闻言一怔,默然不动。

  铁横秋把手搂住月薄之的肩膀:“你的缠情蛊,今日可好些了?”

  月薄之抬起眼眸,眼角竟然隐隐泛红。

  铁横秋心头一软,怜意顿生:“看来,今日还是好不了了。”

  他倾身向前,轻吻月薄之泛红的眼角。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已被反手按入锦被之间。

  月薄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那脆弱的可怜相,可不能轻易叫小五看了去。

  铁横秋被他牢牢制住,整张脸几乎陷进软枕之中。

  月薄之的手指紧紧扣在他腰间,牙齿抵着他颈侧的肌肤,不容他挪动分毫。

  即便是内心脆弱的月薄之,身体还是非常强大的,这就是他。

  铁横秋在汹涌的侵占中辗转沉浮,却仍清晰地感知到——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正无声落在他战栗的背脊上。

  铁横秋醒来时只觉腰背酸软,想起今日还需练剑,顿感世道艰难。

  难道我白天练剑,晚上击剑?

  这般……日夜操劳!

  岂非片刻不得闲?

  拉磨的驴尚能歇歇脚呢!

  铁横秋想了想:事分轻重缓急。

  夺取净时莲心肯定是最重要的,旁的可以先放一放。

  换言之,练剑乃当前要务,剑术精进之余,更需养精蓄锐。这“解蛊”事,恐怕得先搁一搁。

  铁横秋也感苦恼:但也不能直接跟月薄之打商量,说“大比在即,咱这蛊先休个假,你看如何?”

  铁横秋脑子急转:这事儿不能直接提,得婉转一点。

  他提起长柳剑,往院子里,露出一副惊色:“怎么一觉醒来,又是晌午了?”

  月薄之闲坐藤椅,淡然应道:“你素来贪睡。”

  铁横秋简直想骂人:你放屁话!我多少年来勤恳练剑,整个云隐宗就数我起得比鸡早!还不都是因为你……

  铁横秋举剑而起,身形展动,剑光流转。

  他原本体术根基就极为扎实,经历传神鼎一番炼化,反倒因祸得福,体魄更胜从前。即便折腾了一宿,此时练剑也依旧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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