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毫无人性地凌迟同类的尸身,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他满心作呕,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而这时屋外已经泛起白光,他隐隐有所感召般,朝那扇大门外走去。
黑色的泥沼已经扩散开,往外延伸出一条小路。
无法安息的幽魂们似乎都沉寂了,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他并不知道道路的前方是生路,还是陷阱。但他猜想,那边应该会有新的场地,新的信息。
他握紧手中沾染血痕的纸币,迈步往外走去。
约莫几百步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和他想象中诡异的场面不同,那里只有一栋闪着霓虹灯的高楼。
这楼宇初看时,并不十分起眼,外墙被漆成浅红色。因为有些年份了,墙皮剥落,显出斑驳的色泽。
褚颜迈动双腿,走到这间楼下,他想往上走,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道:“私人场地,没有邀请,请不要擅入。”
褚颜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张纸币还可堪一用。
看到他拿出的那张破钱,保安从鼻孔里发出了响亮的“嗤”声。
牛你M。老子还不想给呢。褚颜收回钱,刚想转道离开,就听到侧后方传来一道嗤笑声。
“哟,这不是清道夫吗?”
褚颜转过身,想看是谁这么讨嫌在那说风凉话,可这一眼过去,却让他蓦然瞪大了双眼。
只见本该死在酒店中的赵副局长,正若无其事地从楼宇后方走出。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扣子还扣错了几颗。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一张口就喷吐出浓重的酒气。
一辆香槟色的皇冠停在路边,显然是专程在这里等他的。
就这一会的功夫,司机已从驾驶席一路噔噔噔跑下车,凑到赵局长旁边,搀扶住了他的手。
褚颜看着这对他冷嘲热讽的赵局长,突然很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情绪来得莫名,甚至不由他所控制。
赵局长却浑然未觉,还在继续嘲讽。
他看见褚颜手里那张薄薄的50块,笑得连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哈哈哈,50块也想进东楼的门?你还是省省吧!”赵局长说着,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施舍一般扔在地上。
“嗟,来捡。”他指着那几张钞票,道:“赏你的。”
嗟,来食。老子要把你的脑袋按进垃圾桶,让你去吃臭狗屎!褚颜在心里怒骂。
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到近前,卑躬屈膝地去捡那几张纸钱。
“跪下捡,对!”
赵局长见他如此听话,忍不住伸出腥臭肥厚的肉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不枉蒋老板千方百计留你下来。”
因着他的靠近,褚颜嗅到了很明显的臭气,不仅有酒味,酸味,还有……膻腥气。
看来赵局长的这一晚,过得很潇洒啊。
褚颜将目光投向这座粉色的高楼,似乎想到了它的归属和用途。
妓馆,或者说,青楼。
“唔,不能耽搁了,司机……回,回家!”赵局长指指旁边的车子,道。
“诶。”司机连忙扶着他过去,殷勤地打开车门。
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褚颜的目光却一点一点变得幽深。
平时的他,并不会听那干巴老头的话,也不会像条狗一样去捡钱。
这些下意识的肢体动作,似乎来源于另一个人。
第61章 杀婴
会是谁呢?千方百计引了他过来,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演一场cosplay?
结合周围凝固的黑色泥沼,褚颜有理由怀疑,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 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困死自己?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
如果仅看羞辱人的这一幕, 他确实有理由杀赵局长。但其他受害者,又是为什么呢?
真相仅仅只显露出冰山一角,自己所获知的信息还是太少太少。
褚颜将目光投向眼前这座不甚起眼的淡粉色楼宇。除了颜色更粉嫩外, 它和其他的房子也没什么两样。
都有花坛相簇,有草木为伴。
稀稀拉拉的电线从楼房边延伸出来, 将天空分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麻雀在线上起起落落,叽叽喳喳。
可越是平常, 褚颜就越觉得异样。
东楼。
褚颜默念这个名字。他见前门有保安严加把守, 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外墙处, 贴着墙根游走。
从外面看,这栋楼占地面积不小,规模足够抵得上一个大规模连锁酒店。要想在寸土寸金的S市拥有这样一套房子,想必需要不少钱。
楼层很高, 每一层都有玻璃或墙体阻隔, 从外面看不到太多里面的情况。
但褚颜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这栋楼的每个角落, 都装了很多个摄像头,比高速路上捕捉违规情况的监控立杆上装的还多。
不至于吧,什么情况要这么严防死守啊?
褚颜看了看四周,从墙边捡起几块红砖, 垒成一块,用于垫脚。
可当他满心期待地爬上去时,却蓦然发现, 那墙平白无故多长了半米,即使他努力伸长手臂,也够都够不着。
他跟超级玛丽游戏里的马里奥似的,几次蹦起想越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围墙顶端越来越远,几乎快要顶破天际。
好家伙,可真牛!
临湖电子厂2.0版本。你们异端内部有群聊是吧,手段都这么出奇地一致。
褚颜放弃这条爬墙计,继续往后走,他记得赵局长刚刚就是从后面来的,应该不难找。
围墙在他眼里无限延伸,明明看起来是一段很短的路,却久久没能走到尽头。
褚颜唰地停下脚步,看了墙一眼。
他隐隐有种感觉——他的一切行动都在一双眼睛的掌控里,对方就像开了全知视角的上帝一样,在观察他的动向。
来不及思考,他开始蓄力,拔足狂奔。
围墙也变得越来越长,仿佛直接通往世界的尽头。
渐渐的,墙根拐角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可当他转过弯时,落在他眼里的,只是另一堵冷冰冰的墙。
机械,冷硬,像在对他示以无声的嘲讽。
他站在墙边,人也不自觉恍惚起来。
“哐嚓哐嚓。”
一个晃神,他人已到了围墙里面,正握着个沉沉的铁锹,在用力地刨土。
一团血肉模糊的组织在铁锹下被捣碎,捣烂成泥。
起初褚颜还以为那是什么鼠类的尸体,可当他凝神看清时,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脚底。
那竟是一个幼小的、未成形的婴儿。
它的皮肤薄弱蝉翼,甚至能看到底下交错贯通的细小血管。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手脚相互抱着,连尾巴都没退化完全。
它的骨头又软又脆,一铲子下去,就断成两截。
褚颜想停手,可他的双臂却不听使唤,还在一下一下地捣着那个婴儿。
碎肉血浆喷溅在坑洞的边缘,挂在黄土上,一点点滑落到坑底。
“哇啊啊——”那滩烂肉在铁锹下大声哭嚎起来,刺得人耳膜生疼。那猩红的肉丝还在一下一下抽搐着,抖动着,未能完全丧失生机。
远处,那些刚发芽的小草也扑簌簌动了起来。
土层松动,露出底下一个白白的小胖子。
交错盘曲的草根扎进它的脑瓜子里,贪婪地吸食着它的脑浆。
红红白白的液体从它的头顶不间断地流出来,大半都渗进了土层里。
它明明应该剧痛无比,却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在跟草儿嬉戏,或是徜徉在母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