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也似乎疑惑地顿了顿。但下一刻,他立即挥舞起剁骨刀,重重砍向那道白影!
“等一下!”
当沉重的刀锋即将落下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杨知澄动作一顿,那惨白人影便出溜一下从他身旁滑走,露出背后一张熟悉的人脸。
“你……”
是宋观南。
“跟上!”宋观南急促地说,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镜头尽管茫然无措,但仍然选择追上。他缀在宋观南身后,压低声音问:“你去哪里了!”
漆黑的隧道中,宋观南的脸若隐若现。
他还是穿着那身素淡的长袍,与消失时看起来分毫未差,只是神情变得阴沉了些。
“这里有古怪。”他说。
“……这就是你突然消失的原因?”杨知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嗯。”宋观南说,“我在井底,突然看不见你了。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只能进来。”
“我也是。”杨知澄说,“我是在井外,找不到你的人影,外面又突然有人跑过来。我把他们都杀了,但是好像杀不完……”
“于是我就进来找你了。”
宋观南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屏幕的方向。而后,目光下移,似乎落在杨知澄血迹斑斑的衣服上。
他突然皱了下眉,接着收回了目光。
第123章 东河服务区(15)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杨知澄追问。
“知道一点,但不确定。”宋观南仍旧快步向前走着,却不细说。
那惨白人影在前方飞奔,它的速度很快,镜头中几次都差点失去了他的身影。
隧道里又恢复了安静。他们走路都几乎没有声音,只有鞋底与泥土接触发出的细微声响。
走着走着,不远处突然又闪过一小片光亮。那惨白人影飞速移动,就这么消失在了光亮传来的方向重。
宋观南回过头,眼神示意杨知澄跟上自己。
他向前飞快地走了几步,躲进了一条岔道。
镜头追了上来。岔路很狭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才能躲在主隧道的视线盲区之中。
“它不见了。”杨知澄小声道。
“回头再追。”宋观南面色沉凝,“先不要说话。”
那片光亮变得越来越大,是一圈摇晃的煤油灯灯影。
宋观南的呼吸很轻,环绕在音像店里。镜头向旁边微微偏了偏,落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以及光亮中映出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是一个佝偻着背的人影。
不知为何,这人影与方才出现在停柩房中、举着煤油灯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他的背脊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嶙峋的脊骨在短衫下勒出清晰的痕迹。尽管步履蹒跚,但他移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逼近了他们容身的岔路口。
呼吸声变得更轻了,两人都没有说话。明亮的灯光下,宋观南的面庞上映着不甚清晰的影子。他静静地看着镜头的方向,没什么表情。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慢慢地变远。
灯光向镜头后移动,似乎已将他们甩在身后。宋观南偏过头,警惕地盯着过道。
镜头亦是向外转了转。
可就在这时,灯光忽然停了下来。
宋观南立刻看了杨知澄一眼。镜头对准的墙面上,灯光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扩大!
杨知澄回过头,看到宋观南做了个口型。
“走”!
说是迟那时快,没人犹豫,皆是立刻沿着惨白人影消失的方向跑去。镜头不断摇晃,而面前和身后的场景中光线却始终未变——那举着煤油灯的人追了上来!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向前跑着。越向前,隧道就越狭窄,到最后,仅仅只剩下能容纳一个多人的宽度!
“好臭啊。”杨知澄嘟囔了一句。
“什么?”宋观南头也没回。
“没什么。”杨知澄摇摇头,“就是很臭……”
隧道变得更加狭窄,密闭的空间,即使在屏幕中也透出一股令人极为不适的压抑感。两人不断向前,但身后的煤油灯光始终都没有甩掉。
而雪上加霜的是,镜头前的隧道突然到达了尽头。
一扇厚重的木门将通道堵死。微弱灯光下,一把巨大的铁锁将大门牢牢缠绕,泛着诡异的黑色冷光。
“要进去吗,”杨知澄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爽:“你让开。”
宋观南就真的向旁边侧了侧身,露出半人宽的道路。
镜头之中,一双手猛地扬起剁骨刀,重重劈在铁锁上。
锵!
一声巨响,杨知澄毫不犹豫,接连几刀。门锁先是摇摇欲坠,而后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走,我们进去。”
宋观南掀开木门,露出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后扶着杨知澄飞快地跑进屋内。
“往这里走。”
镜头里露出杨知澄略有些苍白的手臂。两人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缓慢地向杨知澄所指的方向走去。
身后微弱的光线一点点消失了,那举着煤油灯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黑暗将屏幕吞没,只有宋观南模糊得看不清的侧脸。他们不断向前走着,镜头一点点向侧面靠着,最后似乎已经贴在了宋观南旁边。
咚!
叮铃!
不知是谁,踢到了一个湿软的东西。而后铃铛的叮铃声也随即响起。
宋观南脚步一停,忽然开口:“就是这里了。”
“……什么?”杨知澄茫然。
屏幕外、屏幕内的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些许不解。杨知澄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面色青白的宋观南,一时间也想不出,那时的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时,隧道里的宋观南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啪嚓!
一声脆响,他举起了手中的火折子。
火光终于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照亮。而摇曳火光之下,却映出了恐怖的一幕。
面前,不,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大坑。
而大坑之中,密密麻麻地扔着无数尸体。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那些腐烂的皮肉,挂不住皮肉的白骨纠缠在一块,难分难解。
如此惨烈的场景之中,宋观南面色平静地举着火折子,捡起尸体中的一枚铃铛。
他蹲下来,顺着铃铛线一揪,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就从尸堆之中被扯了出来。
那具尸体的面部已经高度腐烂,血肉和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根本辨别不出原本的相貌。只有那只黄铜铃铛,还在叮当作响。
宋观南看着那句尸体,沉默了很久。
“……谁啊。”过了会,杨知澄问。
“……”宋观南没有立刻回答。
他解下铃铛,站起身来,说:“表亲。”
杨知澄短促地“啊”了一声。
“小时照顾过我。”宋观南补了一句。
他回头,看着镜头。
“你看到了吗?”他问。
“看到什么?”杨知澄不解。
宋观南晃了晃火折子,转向大坑中央的方向。
大坑中央,立着一根粗壮的木桩。那木桩上绑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双手双脚已经高度白骨化,惨白的颜色,在火折子的光线中格外阴森。
可诡异之处,就在于它的脸。
尽管身体已经变成白骨,但那双脸仍然血肉充盈,栩栩如生。火折子正对着尸体的面目,它低垂着头,仍能看清眉眼。
那张脸看着很陌生,又有些熟悉。
这……
站在音像店中的杨知澄浑身冰冷。
这不就是他的脸吗?
而屏幕中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
宋观南还拿着那只铃铛。他淡淡地抬眼,看着被绑缚在粗壮木柱上的尸体。
“小心,它要活过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