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_作者:绿山(5)

2020-09-12 绿山

    外边风声太大,人走到门前,宋英军才听到动静,赶紧唤卧室里打扫卫生的保姆去打开门,迎人进屋。

    易青巍走在最后,前脚已经跨过门槛,停住,留着门侧过身,挑眉,似笑非笑。

    他问:“不进?”

    宋野枝收回落在易青巍身上的视线,重新把脸藏进围巾里,瓮声瓮气道:“不进。”

    宋易两家是几代人的交情了。

    从宋英军和易伟功的父辈起便是邻居,宋英军从出生起就管易伟功叫哥。到了后来,两人一起参军,一起趟枪林淋弹雨,是过命的交情。再到自己儿子这辈,宋俊结了婚,老婆怀上宋野枝时夫妇俩便南下经商。几年后生意有了规模成了气候,把父母接到南方孝敬去了。

    宋野枝的奶奶去年病逝,宋英军的身体愈发不好,老人家打算回北方度晚年。宋野枝和父母不亲近,爷爷回来,他也跟着来了。

    易伟功三个孩子,两儿一女,易青巍差了大哥十几岁。哥哥从政,已经成家。姐姐经商,未婚无子。俩人常常忙得几个月见不到人影,宋英军一家子昨晚才下机,最闲的易青巍第二天一早就被派来请人到家中一聚。

    屋里热闹得很,宋野枝孤零零在门外站着,不再盯鸟了,而是看着围巾的线头走神。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

    保姆探出头,轻声说:“小野,爷爷准你进来啦。”

    “哦。”

    宋野枝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摘围巾,进了门没往客厅去,先急着开卧室的门,要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

    保姆把鸟笼提进屋放好,跟在他身后,快步上前拉他手,嘴里念叨:“别脱了,等会儿还要出门呢,一脱一穿容易感冒,到时候又得吃药。”

    “还——真要去吃饭啊。”

    宋野枝不想去,太冷了,但不愿意穿太厚。

    北方的冬天真会为难人。

    “小野,过来给小叔叔打个招呼。才被罚站,礼貌规矩不记得了?”宋英军等半天没见人影,发话了。

    宋野枝应道:“等会儿……”

    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他慢吞吞滑上衣服拉链,不情不愿拖着脚步走。

    易青巍坐宋老对面,捧着盛满热茶的杯子暖手。

    零下的天儿毫不留情,人撑伞在外走一遭,手被刮得毫无血色。然而刚进门的宋野枝匆匆看上一眼,只觉得那双手白净,被褐色木杯衬的,白得像流光的玉。

    易青巍早就想问了:“刚在门口是被罚站了?”

    “昨晚回来的时候遇见一只羽毛漂亮嗓子也漂亮的鸟,我花点儿钱提回家,谁知道大早上起来一看,鸟笼空了。想也不想都知道是这小子干的,从小就爱扒我鸟笼,见不得我养鸟。”宋英军轻哼一声,“罚他面壁半小时。”

    “飞了?我进来时才看到一只呢。”

    宋英军好笑道:“奇就奇在要放它走,它偏往屋里飞,藏到墙角不吱声。”

    宋野枝进客厅就见易青巍嘴角噙笑,不知在笑什么。

    他敛了眼神微微躬腰,说:“叔叔早。”

    “你也早。”

    这位叔叔还长得不显老。

    宋英军敲了敲桌子,叫他过来端热水暖身子。宋野枝不喜欢喝热水,走近了不动,只说:“烫嘴。”

    “不烫让你喝它干什么?”宋英军捏了捏他的脸,“这脸跟放冰窖里的瓷儿似的,快喝了。以后再开我笼子,照样收拾你。”

    有外人在旁边看热闹,宋野枝并不想多说,垂着眼皮应答:“哦。”

    “饿吗?再喝几口就去易叔叔家吃饭。”

    易夫人当年三十好几,意外有了易青巍,舍不得也不忍心拿掉,毅然决然生了下来。所以易青巍年龄小辈分大,从小到大在称呼上面饱受折磨。

    杯面有茶叶飘动,易青巍轻轻吹拂开,微抿了一口,润湿嘴唇,眼睛抽空去看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