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卿(30)

2025-10-07 评论


其其格不觉地又往后退,脱口还嘴:“不单是打油诗!”曾经闪耀着光芒的秋波,落寞不已,“是……是我在教训宇文札!你不允许我揭穿他,总不能不让我修理他一下吧!”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作多情,做什么就错什么,败得灰头土脸。

“我晓得你是替我出气,我都晓得。”他的嗓音十分缓和,听不出奚落的意味,话音微低,呢喃道:“所以我要谢你,其其格。”

他的谢语对她来说何其讽刺!为何她得到的总是最不稀罕的东西?其其格不敢再看那一双令她饱尝辛酸苦涩的邃眸,仓皇欲退,“我告辞了——”

战御寇想提醒她再往后退就是门槛,然而,为时太晚。

其其格的靴子绊住了横槛,足下一歪,整个人失去平衡,仰面栽倒!剧痛从腰后逐渐蔓延至四肢,骨头像是散架似的,咯咯作响。

更难堪的是她的自尊。

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颓坐在地,其其格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哭得好伤心,小脸憋得通红,又是掉泪,又是顿足,十足的孩子气。

战御寇一拧眉,却笑不出口。不易察觉的怜惜悄悄袭来,他索性也屈身坐地,和她并肩,悠悠道:“初次见面,你看起来只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其其格,你哭的样子真是……和儿时的绾娘如出一辙。不过,她长大了就学会了敛藏性子,我不清楚她想什么。她如能像你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其其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一颗泪珠,晶莹剔透。在听到他的话后,一时忘记了哭泣,眨眨眼眸,嗔道:“战御寇,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叫你‘叔父’,休想占我这个便宜!”

“我从没说让你叫我叔父,而且你肯吗?”他反问,见她不再哭泣,纠结的心略略放下。

其其格激动地摇头,“不!我小时候没见过你,也没听阿娘提过你!你是我自己找到的!”她不遗余力地强调着他与她的相遇和母亲无关,仅是际遇!

“是吗?她从没提过呀……”战御寇沉吟着。原来,绾娘连提都没提过他,真的是情断义绝,永无瓜葛了呢。

“不要提阿娘,你为什么老提她?你是要借此来提醒我辈分吗?那……大可不必。我不是阿娘,没有她的温柔,也永远不会像她那样出色,我只是其其格。你有妻子,她也是个温柔的女子。你们大隋的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子,可我不是,所以注定还是不能被你接受,是不是?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忍着一腔酸楚,她扶地而起。

“其其格。”他沉声喝道,“你是个知难而退的女人!”

“你、你说我是什么?”会是错觉吗?她听到他称她是个“女人”而非“女娃儿”?

见状,战御寇一勾唇,冷冷道:“我不准备说第二遍,你如果是我麾下的兵士,早就被拉出去杖脊了。”

“你把话说清楚。”其其格的心怦怦乱跳。会又是她在自作多情吗?短短几天的功夫,他能彻头彻尾地改变想法,成为另一个珍惜她的男人吗?“你千万不要耍我——我受不了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呀。”

战御寇异常明亮的眸子划过一抹痛色,利闪即逝。他猛地一把扯过她的纤腰,主动欺吻上那张犹沾着咸咸泪水的檀口。

“唔……”其其格全身一颤,刚要说出口的话便被吞没。

他的吻若干柴烈火,可甜蜜却被黄连般的苦涩所掩盖。

短短瞬间的唇舌勾卷,令其其格心神俱醉,双臂轻环他的腰际,螓首顺势靠入那温暖的怀里,激动地哽咽:“你……你这样对我,是改变主意要接受我了?”

“我承认你是与众不同的。”他看她又要辩驳,率先道:“和绾娘、阿羽都不同,你只是你——其其格。”

“战御寇。”其其格好似惊弓之鸟,生平第一次用那样怯怯低语的口吻和人沟通,“你说话能不能直接点?我不懂……”

战御寇一抬她的下巴,沙哑道:“你不是要跟我吗?你只是一味地说,从不等别人回答,就自以为是地判断是非曲直,撞了满头包能怪谁?”

“我、我哪有?”她嘟着娇艳欲滴的菱唇,嗔道。

战御寇修长的指腹附着一层饱经磨砺的厚茧,款款摩挲着其其格柔腻的颈子。他吻了她!其实根本不必,他只需告诉这丫头那番话,她就会毫无察觉地跳入自己挖好的陷阶里。但是,他失策了,吻她是没经过思绪允许的行为。

其其格纯净的眼眸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毫无芥蒂,仿佛那双眸子只容他一个人,任性而坚定,绵婉而刻骨。他已无法再逃避,只有心里最最清楚,当缠吻之时到底是谁擒谁,谁在谁的掌中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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