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茉儿竟不在,竟不顾他苦口婆心偷偷跑回娘家!若非他推掉今晚的酬酢提早回家,说不定还被她给蒙在鼓里呢!
过了中午,他就被叫到西苑内阁办公处,说也怪,这是他今年第二次的破格入宫,上一回是严嵩,这一回是舅舅徐阶,也是严嵩下台後的继任首辅。
“子峻,我要恭喜你呀!去年的状元、榜眼、采花,因涉及严嵩案,全被停职,大家说你才高八斗,共推你升任编修,也许再过一阵子,就会派你去礼部或太常寺主事,你的仕途前途就能一帆风顺了!”徐阶见到他讶异的表情,忙说:“放心,绝不是我的缘故,一切都於法有据,是你自己表现得好。”
“承蒙大人的抬爱,子峻当更效力。”按礼说完後,子峻并未有想像中的兴奋,反而问:“敢问大人,现在严嵩案办得如何?”
徐阶向来把他当心腹,因此也坦白的说:“这次我们总算掐住蛇的七寸,但这蛇实在大滑溜了。”
“严世蕃有可能被放出来吗?”子峻问。
“他正在四处活动,想反咬我们一口,不过,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他,我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徐阶语气严肃的说:“只有扳倒严世蕃,才能毁掉严嵩那老贼。”
子峻太明白功亏一篑的危险性,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弹劾严嵩,可不但没有一个成功,还造成许多家破人亡。
三年前,有几个刑部官员又试着弹劾,最後居然被迫充军,还被皇上斥骂一顿,说严嵩那麽老了,他们就不会再等一等,干嘛老急着要他下台。
因此,在为国除害的背後,也有着残酷的政治斗争。
这一次,若不是宫里道士的合作,利用皇上的迷信,造紫姑的乩语,说有奸臣权高过主,或许皇上还下不了决心办严家父子呢!
难怪大家都步步小心,因为乩语本就不可靠。
徐阶摸摸胡子,又说:“袁应枢休妻一事,你知道吗?”
子峻心一惊,那被休的不就是严莺吗?“就因为严家倒了?这人也未免太现实、太没格了!”他的语气中饱含浓浓不屑的意味。
“不见得现实,或许该说是自救。”徐阶说:“你呢?你对你那被迫娶来的妻子有何打算?”
子峻整个人僵住,回说:“茉儿很好,不管当初是什麽情况,如今她都安分守己的做任家人……她也不齿严家的作为,已经好久没来往了。”
“再怎麽划清立场,她终究是严家女儿,而你是严家女婿,有些偏激的士子说不定就会拿这作文章。”徐阶想了一下说:“我想,当情况失控时,你也要有休妻的心理准备。”
休妻?子峻整个人像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她,不是吗?休了妻,再娶个家世清白的名门闺秀。哈哈!到时,新官职和新妻子,再一次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可一扫这一年半来的郁郁不得志吧?”
休妻?子峻的脑中仍回荡着这两个字。
没错,茉儿是曾毁掉他金榜和娶妻的期望,但他从来没有休离她的念头。
他甚至无法忍受这个念头!
舅舅的一段话,如云破日出,解了他心中层层的雾团。他不喜欢茉儿吗?不!就是太喜欢了,由淳化的邂逅开始,即使经过後来的风风雨雨,有许多矛盾和挣扎,他的喜欢变成爱恋,还日日加深,直到她一颦一笑都渗进他心头的感觉,以致令他再也无法想像没有她的生活。
休妻,等於剐他的心,他怎麽舍得?
可他抱着这颗心返家时,却发现他殷殷护着的茉儿违反他的意思,偷偷跑回人人远避的严家。他一下子怒火攻心,望着那画里的人,竟有种撕毁的冲动,像被她狠心辜负一样!
怯怯的脚步声传来,纤纤的细影投射在墙上。
茉儿才由後门进来,就听到小萍的通风报信。她并不是真的害怕,这些日子以来,她不都一直处在暴风雨中吗?而且,老在等待最坏的清况,且子峻的怒气,也不是第一回了!明知是禁止的事,还要去做,她早有一种准备被责罚的冷然。
就好像她身为严鹃,并不是她的错,但也因之付出代价,做与不做有何差别?善恶是非又如何?
茉儿像没事人一般话家常地问:“吃过饭了吗?”
他瞪着她,咬牙切齿的说:“天色都已经这麽晚了,我自然吃了!本以为你人不舒服,急急来看,却是人去楼空。你为什麽要回严家?难道这利害关系你还不够清楚吗?”
“够清楚了。”茉儿试着跟他讲理,“我回去谁也没见,就只看我姊姊,她又不待罪,不是吗?她……被袁家休离,嚷着寻死,想要见我,我能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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